《甲方乙方》是冯小刚编剧、导演的第一部“贺岁”喜剧片,曾创下当时的票房新高。这部电影充分运用了诙谐幽默的语言,通过一连串的误会、笑话和引人入胜的情节,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讲述了一个个令人捧腹和温暖感人的故事。在这部电影中,令人忍俊不禁的经典对白无疑是其亮点之一。导演编剧充分利用了话语的信息性原则、故意升级或者降级人物对白信息;注意语言中话题链的适当转变;采用话题的堆叠技巧;同时注重影片中人物的交际方式和策略等,使该片的整体语言简洁而风趣,值得探究。
一、影片中话语的信息性
信息性是指对于接受者而言,话语信息超越或低于期望值的程度。对话是电影语言的一种基本表现形式,这种双向交际活动中的信息差以影片假定语境中人物对话之间信息输出与接收的不等值为表现形态。信息差所输出的美学信息中蕴含着对某种“既定现实”颠覆和解构的美学功能。从信息差的生成 ,到观众的阐释及至美学信息的转换 ,有赖于话语张力场的调控 ,张力场使人物话语信息差中的不平衡、不对等 ,在作者与观众这一对交际关系中呈现出可接受的平衡性。在大男子主义的张先生想找气受的那一幕中,周北雁对管家说:“梁子,既然张先生来了,就让咱家的骡子呀马啊那些个大牲口都歇了吧!”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话语信息升级的例子。影片为了增强话语的可读性,故意提高信息等级,将一级信息改变为二、三级信息,使看似简单的话语乍听时难以理解。周北雁并没有直接说:“让张先生去替骡子啊马啊那些大牲口工作吧。”因为这样的语言过于直白,缺乏感染力。换做“让牲口歇息”语言的幽默感顿生,使这一幕更易于在观众的笑声中被接受。
若运用主位和述位理论对这两句话进行分析,它们的区别就更显而易见了。
1、让咱家的骡子呀马啊那些个大牲口(主位)//都歇了吧(述位)
2、让张先生(主位)//去替骡子啊马啊那些大牲口工作吧(述位)
二、影片中的话题链现象
这里的话题链指台词中的一个片段,通常由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小句构成,由一个话题引导,作为所有小句的联系纽带。这个链在汉语中实际上起一个篇章单位的作用。成为链话题的所涉对象不一定是该链中第一个小句的话题。这是把话题看做由三个阶段组成的必然结果。这三个阶段是:导入、选取、接续。话题链的第一个小句一般出现在导入阶段----用来导入或重新导入一个随后将重新成为话题的对象。如
梁子:“回老爷太太,张佃户家的租子还是没收齐啊!”
姚远:“那不成啊,得按合同办哪,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梁子:“是啊,猪,他们家昨儿自个儿给吃了,大丫头前儿也走了西口了。”
姚远:“那二丫头呢?”
梁子:“让李地主他们家先一步抢走了,现在是就剩张佃户本人了。”
姚远:“那孩儿他娘哪?”
北雁:“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东打听西打听的。快,赶紧带人。”
这段台词描写中“张佃户家的租子没收齐”作为话题引导,引出了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接下来不断变化话题链的主语,首先是猪,其次是大丫头,然后又是二丫头,最后是孩儿他娘。这样的变化转换使整个对话简短有力,充分暴露了地主家剥削农民、贪得无厌的性格。
三、影片中的话题堆叠
影片中的话题堆叠是指当影片中的人为预期话题而提到但实际上没有当做话题使用时,所涉指的对象仍然保留在观众心中。随着影片的继续展开将会不断有未使用或者未实现的的话题堆积在观众心中,而这些未使用或者未实现但又可期待的话题一定以堆叠的形式储存下来,便形成了话题堆叠。影片讲述到巴顿将军那一幕时姚远说了这么一段话:“将军,我们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吃到冰淇淋了,连可口可乐都不是原装的!听说供应给我们的骆驼香烟都在安特卫普让后方那些坏蛋批发给比利时道爷了。连我们的口香糖都嚼在那些意大利妓女的嘴里,我嘴臭的都没法吻那些欢迎我们的巴黎市民了!”这里的冰淇淋、可口可乐、香烟、口香糖等具体事物是姚远有意在英达扮演的巴顿将军面前提到的,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些作为话题引申开来,只是略微提到,一言带过。这样在保持整个句子言语连贯的基础上,使其中小句一一堆叠,既有联系,又相互区分,平静无奇的叙述却制造了超凡的幽默效果。
四、影片中交际的种类
1、语言交际与非语言交际
语言交际过程实际上是信息传播的过程。一个交际过程包括传者、受者、信息、媒介、语境五大要素,传者和受者是交际的双方,传者编辑和发出信息,受者接收和解释信息。影片中的语言交际随处可见,比如姚远和周北雁捧人的这一段:
姚远:“这位大姐,您有四十吗?”
“我都78啦!”
周北雁:“那可不象,您要是再穿得艳点儿,说您38都有人信!”
“好,谢谢你!”
简短的这几句有奉承之嫌的话语,说得老人心花怒放,也使这段对话妙趣横生。
非语言交际指除了语言之外的所有交际手段,包括肢体语言,服饰如制服,发型,化妆,等等。影片中的人物刚脱下美军伤兵的衣服又换上清兵的军服;一会儿是参加作战会议的将领,一会儿又成了溜须拍马的卫兵;白天开着敞蓬吉普背着电台在坦克训练场的土路上颠簸,夜里又开着老式的吉姆车鬼鬼祟祟地闯入民住去抓人。这些变化多端的形象通过无声的交际向观众传达着“好梦一日游”的种种讯息。
2、有准备的交际和无准备的交际
影片中的姚远、周北雁、钱康、梁子四个人为了帮助消费者过一天好梦成真的瘾,其交际都是经过了事先准备的。在扮演巴顿将军的场景中,一次会议时,姚远这样说:“报告将军,德国地图实在找不着,你就拿南京地图凑和着吧!”看到这里观众不禁要发笑,如此庄重的指挥场合,地图为什么要凑活着用呢?但是细细想来,工作人员能事先想到用南京地图替代德国地图,并把它找来,已经充分在交际上做了准备。
至于无准备的交际,像四个人在饭桌上的聊天,随心而来,至情至意,通过这种闲聊的方式,真情毕露,让我们看到了平凡人身上的不平凡的闪光点。
3、存在处于主动地位的人的交际
影片中嘴巴不严的四川厨子想体验一下英雄气概。面对美人计的诱惑和苦肉计的审问,他一直坚持“打死我也不说。”在这里,审问者掌握交际的发展进程,处于交际中的主动地位,而厨子是被审问者,处于被动地位。贺岁片对于内地始于《甲方乙方》,确切地说就是始于“打死我也不说”这句简单而又普通的台词。它巧妙的驾驭了语言,表面上是一个懦弱的厨子,因为这句话在众人的眼中变得坚不可摧。实质上确是语言的独特运用方式让这句简单的话变得饶有内涵,值得细细品味。
正是充分运用了话语和交际技巧,冯小刚处理低调的喜剧感与及北京独特的调侃风味独到,令人耳目一新。他用生活化的诙谐电影语言,调侃着他眼中的社会和生活,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冯氏风格。整部影片不去刻意煽情,只是通过一定的有目的、有内容的话语语言若隐若现的反应出在嘈杂的现实中,面对着种种生活的残酷与无奈,在那些玩世不恭,谦卑调侃之下所埋藏的温情与善良。通过对《甲方乙方》的话语分析,我们不得不承认,这部中国第一“贺岁喜剧片”并非浪得虚名,其幽默而经典的语言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依然为人们所乐道。
PS: 影片结尾独白: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1997年我还坐在广场上看露天电影。
1997年,我上小学三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