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弟弟2 魔教教主2魔教圣火令

生离

  日已东升,明媚的阳光透过格花窗子,投射在白色墙壁上,分外眩目、清爽。
  宁依愿被那明亮的光线唤醒,微微睁开眼睛,舒展地伸了个懒腰,这一夜睡得分外香甜,连梦都没有。右手边依偎着小家伙,许是昨日太夜睡了,此时还在甜甜的酣睡。小家伙的眉目都舒适的舒展着,挺翘小鼻均匀地呼吸着,粉红小嘴微微张开,小手搭在宁依愿的腰上,宁静乖巧地睡着。
  宁依愿坏心忽起,用食指中指轻轻夹住小家伙的鼻子。洛洛呼吸不通畅,小脸微皱,“唔~”的嘤咛一声,拧头摆脱掉魔爪,往宁依愿的怀里更深埋过去。魔爪不依不饶地跟上前继续骚扰可怜的小家伙,终于洛洛被弄醒了,睁开迷蒙的双眼,见是哥哥,不满的咕哝一声:“昂~~哥哥坏~~”。说着手脚并用,爬上宁依愿胸口,趴伏着,继续眯眼小睡。
  宁依愿苦闷,这小家伙重了不少啊,还以为是小时候么,老把他的身体当作高级床垫。但……算了……也没几次机会让他垫了……就顺了他吧……宁依愿眼中带着满是宠溺的目光,摸摸小家伙柔软顺滑的黑发,头发长长了呢,犹记得他小时候头发只到耳边,乖乖的伏贴着,像个精致的娃娃。现在已经都过肩了,还是很柔顺伏贴,不像他的头发粗粗的,睡醒了就像只刺猬样。
  过了三盏茶时间,洛洛终于睡醒睡够了,小手揉揉眼睛,张小嘴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的说:“哥哥早~~”
  “不早了,洛洛小懒猪,太阳都照你的小屁屁了。”宁依愿促狭说道。
  “唔~~”洛洛把小脸埋在宁依愿怀里,拱来拱去,拱掉初醒来的迷糊,边闷闷的说:“洛洛不素小懒猪,小屁屁也不热……”
  “呵呵呵呵~~小屁屁不热,就代表太阳没出来么?”宁依愿好笑,拍拍小家伙后背:“好了,快起来了,哥哥的胸部都被你压扁了,幸好我不是女人了。”
  “嗯~”洛洛翻下身来,却仍不起床,伸小肉手在宁依愿的胸口按按摸摸,稚气的童音说道:“哥哥不痛,洛洛摸摸。”
  “呵呵,不错,洛洛以后可以做按摩师了。”
  “洛洛是不是很乖?”小家伙抬头,满含期待夸奖的小狗眼神看着宁依愿。
  宁依愿含笑凝视小家伙:“是啊,我的洛洛最乖了。”
  “嘻嘻~”小家伙立即展现绚烂如春的纯真甜美笑容,然后自动的侧脸凑过来,讨亲亲。
  “呣~嘛~”大大响响地在粉嫩脸颊上嘴了一口。
  “好了,别懒床了,快起来吧。”宁依愿催促小懒虫。
  “嗯。”
  两人打点好,来到厨房,谢惊风与其他人已经准备好早膳,就等他们两个了。宁依愿有些赧然:“你们先吃就好了嘛,不必等的。”
  谢惊风淡然平静地道:“应该的。”
  “好了好了,大家坐下开动吧。”宁依愿把洛洛扶上凳子,也坐下。
  早膳在安静的气氛中用完了。
  宁依愿擦擦洛洛的嘴,轻声问:“洛洛,谢公子他们做了早饭,你去洗碗好不好?”
  “嗯,好~~”洛洛答应,以前在面馆他也经常帮忙的。
  谢惊风见状正要开口阻止,宁依愿立即开口道:“谢公子,我有话和你讲。洛洛去吧,小心别打破碗,划了手。”
  谢惊风遂不再多言,跟着宁依愿来到了大厅。
  宁依愿站定后,先向谢惊风弯腰行了个礼,缓缓说道:“季叔的仇,多谢贵教众兄弟了。”
  谢惊风忙扶起:“宁小公子折煞在下了。季叔本是我教恩公,应该的。”
  宁依愿站起,眼神复杂的望着谢惊风,仿佛有些艰难的说道:“大仇得报,相互抵消。洛洛……洛洛……你带回去吧……他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你定要护他平安开心长大。”
  谢惊风有些欲言又止:“少主子……他颇是依赖宁公子,我怕……”
  宁依愿淡淡轻声说道:“没事,我会劝他的。若他……执意不愿意……你……便点他睡穴,带他回去吧,你去准备车马吧,唉~”说到最后竟似是已精疲力竭,垂头。
  “是,有劳公子了。”谢惊风揖手。
  宁依愿仍是低头,挥手以示不客气。谢惊风退出。
  过了片刻。
  “哥哥~~洛洛洗好了哦。”洛洛从外面跑进来,冲到宁依愿面前。
  “是吗?好厉害哦。”宁依愿宠溺地说道。
  “嘿嘿~”小家伙傻笑:“哥哥,今天干什么呢?还是习字么?”
  “不了,今天看洛洛这么乖,哥哥带洛洛去玩好不好?”
  “耶~~好哦~~好哦~~”洛洛拽着哥哥的衣袖,兴奋得直跳。
  宁依愿牵着洛洛的小手,走出街去,洛洛蹦蹦跳跳兴高采烈,身后跟着四个褐衣男子,谢惊风也在内。来到明城最繁华的街道,人流络绎不绝,商品琳琅满目。宁依愿专挑卖小玩意和小吃食的店铺逛,小家伙手上拿满了,棉花糖啊小糖人啊糖葫芦啊……还有些糕点在谢惊风手里。
  “哥哥~看~”洛洛右手紧握着糖葫芦,犹有余力地指向某店铺:“那个纸鸢好漂亮哦~”
  宁依愿放眼一看,是只翠绿的蜻蜓纸鸢,低头柔声问:“喜欢么?”
  “嗯嗯~”小脑袋立刻点得如小鸡啄米。
  “洛洛喜欢就买下来。”未待宁依愿话音落下,谢惊风已经过去付帐了。
  “哥哥好好哦~”洛洛拿满小吃的双手,环抱住宁依愿的腰,仰头露出灿烂讨好的笑容。
  “好啦,别把你满嘴的糖渍子擦我衣服上。”宁依愿轻嗔道。
  待谢惊风拿着纸鸢出来,一行人来到山下一草坪,玩起纸鸢来。微风徐徐,云朵遮住了太阳,正是户外活动好时候。宁依愿跑了半圈,把纸鸢放起来,便交给了在一旁兴奋无比的洛洛。
  宁依愿在一树荫下盘腿而坐,目光眷恋的看着四处奔跑的小身影。空中回响着小家伙清脆、响亮、愉悦的笑声,间歇也有担心纸鸢掉下的惊叫声。
  跑了大半个时辰,小家伙终于累了,把纸鸢交给一直跟在身边的谢惊风,朝宁依愿跑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呼~呼~呼~”洛洛喘得说不出话来,只抬头对着宁依愿灿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般的满足和快乐。
  “看你,满头大汗的。”宁依愿拿出手绢,给洛洛擦拭额头小脸的汗水。见身子也出汗出得厉害,伸手进洛洛衣服里面,给他擦拭,省得着凉得风寒。
  “咯咯~~痒~”洛洛大笑,歪扭着身子,躲开。
  “别动,哥哥给你擦干净汗。”宁依愿张开双腿圈住扭来扭去的小家伙。
  “哦~~嘻嘻~~”洛洛忍住不动,但还是乐呵呵笑。
  宁依愿给他擦好了,小家伙偎靠着他歇息。 “洛洛,你看那。”宁依愿指着远处一对砍柴的爷孙。
  “哦。”洛洛望去,不明所以的应答。
  “亲情血缘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尤其是人老了,会特别希望子子孙孙承欢膝下。懂么?”
  “哦。”洛洛还是一头雾水。
  “所以呢……洛洛应该回去好好孝顺你的爷爷。”宁依愿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像是抛出了个重担,但即使如此,心中仍是沉甸甸的。
  洛洛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转身扑进宁依愿怀里:“哥哥!!洛洛只要哥哥。”
  宁依愿抱住他,柔声劝道:“洛洛的爷爷,这么多年来没见到洛洛该有多想念啊。你想想对不对?”
  洛洛直勾勾地看着宁依愿:“对~~但是……”
  “洛洛是好孩子,忍心让老人家失望么?”宁依愿紧追紧打。
  洛洛目光痴痴的注视着宁依愿,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带着哭腔问道:“哥哥不要洛洛了么?”
  “不是,当然不是啦,洛洛这么可爱、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么乖巧、这么粉雕玉琢,哥哥怎么会不要了呢?”宁依愿忙拍哄小家伙。
  “呵~”小家伙听得懂,含泪笑了下:“那哥哥为什么要我……”
  “因为哥哥不能那么自私,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洛洛,但洛洛的爷爷也很喜欢很想念洛洛。”宁依愿不舍的抚摸尤有泪痕的小脸。
  “那哥哥也去么?”洛洛热烈的眼神看着宁依愿。
  宁依愿长叹一声:“唉~,哥哥不去,那不是哥哥的家。但以后洛洛可以来看哥哥啊。”
  “不要!”洛洛大声坚定的宣布:“洛洛不要离开哥哥。”
  “洛洛~~”宁依愿无奈,感情太好也有不好的。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洛洛竟然撒起赖来,把身子埋进宁依愿怀里,不愿意出来。
  宁依愿只能作罢,看来是没法说服他了。见到小家伙哭,心疼,狠不下心。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才回了家。
  用膳、沐浴、洗漱,因为洛洛玩疯疲倦了,早早就上床了。但一路上,不论吃饭还是洗澡,洛洛都紧紧拽住宁依愿的手,生怕他不见了似的,紧紧粘着跟着,亦步亦趋。就连上了床睡着了,都八爪鱼般扒着宁依愿。
  宁依愿恋恋不舍地凝视洛洛半晌,终于长呼了口气,轻轻对着门外叫了声:“谢公子。”
  此时,谢惊风轻声推开门,悄悄走了进来。宁依愿点头示意,谢惊风出手点了洛洛的睡穴。“车马衣服都准备好了么?”宁依愿问。“都准备好了,宁公子无需担心。这是五千两银票,作为感谢宁公子多年来的照顾之恩。”谢惊风递上一叠银票。
  宁依愿没有客气推委,默默收下。然后下床,把小家伙平时爱玩的玩具,拿块布抖开包上,有竹蜻蜓、陀螺等。“这些给他带回去吧,他最爱玩的。”
  谢惊风接过,仿佛想开口说什么。
  “走吧,赶快带着他走吧。刚开始或许会哭闹一番,但久了就没事了,小孩子忘性大。”宁依愿不愿多言,挥手让谢惊风出发。
  “宁公子,就此告辞,多保重。”谢惊风拱手行礼后,抱起洛洛,出了屋子。
  宁依愿缓缓回到床上,蜷成一团,侧卧着。心好像有一大块被挖走了,好空好失落,怅然若失。他张着眼睛,愣愣地瞪着床帐,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仿佛看见洛洛从小到大的各种画面。
  一夜冷寂,彻夜无眠。


返家

  宁依愿到凌晨才浅浅地睡了会,次日午时才醒过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到左边再滚到右边,不想起床,百无聊赖。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首次赖床呢。若以往,不是被季叔唤醒催促洗漱,就是被洛洛闹醒,要带他去洗漱。终于又回复了一人的生活。前世里,他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一直一人独来独往,虽也有朋友不时聚餐旅行,但无论租房还是买房,都是一人独居,即使是男友也各自保留着自己的空间。
  来到这,生活中一直为季叔和洛洛所占据,现如今,两人都不在身边了,让他顿觉空虚,十分不惯。默默反复念道: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一人轻松、轻松……虽如此念叨,但心中好像总有块大铁锤,坠坠地,心情沉重。
  也曾问过自己,是否要与洛洛一起回去。但毕竟不是他宁依愿的家,他人屋檐底下要低头,他不愿意委屈自己。而且那什么教把洛洛给扔出来,保不定是什么龙潭虎穴,洛洛有亲人护着自然无碍,但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之前曾许诺过,为季叔报得仇,便恩怨一笔勾消,人家也不欠他什么了,凭着什么身份去呢。
  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想起生火的麻烦,懒得动手自己做饭,晃荡晃荡来到大街,随便找了家酒楼,点了二三个菜,独自一人开吃。
  谢惊风给他的银两,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还真是大方。这样他就不用为生活而犯愁了。面馆他一人也开不来,关门罢了。以后如何生活以后再算,现在情绪不佳,无心思考虑这些。
  宁依愿吃完饭,在街道上晃晃悠悠,走遍了明城大街小巷,他不愿意回到家中,家里每个地方,都充斥着洛洛明亮的笑声,耳中仿佛扔能听见那童稚的叫声:哥哥~哥哥~。
  溜达到了傍晚,不得不回家。懒洋洋的烧水,懒洋洋的沐浴,懒洋洋的上床,懒洋洋的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
  ……
  ……
  第二日白天也是如此颓废地过了一天。
  傍晚,宁依愿正在家中没事找事做,拱着小小的屁股弯腰擦桌脚的时候,又听见洛洛的细细的叫声了。“擦!擦!擦!”宁依愿越发地卖力,动作加速地擦洗,以灭掉脑中的幻听。
  “宁公子!”
  咦?咦??咦???怎么是谢惊风的声音?幻听的对象扩大了。
  宁依愿依旧埋头,摇摆着屁股,擦擦擦。
  “宁公子!!”哇,好大声啊。
  宁依愿这下确定应该不时幻听了,难道……难道……洛洛出事了?猛地起身回头,动作太过剧烈,眼冒金星,再加上屋外夕阳照射的白光,晃得他头晕目眩,望不清门口的人。
  “谢公子?”宁依愿急切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哥哥~”弱小的声音。
  宁依愿僵住。洛洛?!
  此时眼睛渐渐清明,看清谢惊风站在门槛之外,而在他身前的是洛洛!!小家伙眼眶微红,倔强地直直站立着,眼睛注视着宁依愿,眼神中含着一丝委屈,一丝气愤,一丝难过。
  “洛洛……你?”宁依愿疑惑问道。
  但洛洛仍是不发一言,直勾勾地瞪着宁依愿。
  宁依愿只得把狐疑的目光投向谢惊风,询问。
  “少主子,自醒来发现离开后,便未曾进过食。谢某无法……”谢惊风貌似十分头痛地低沉说道。
  “啊?!两天都未吃饭?!”宁依愿惊讶、担心,大步上前,在洛洛面前蹲下:“洛洛……”
  未待宁依愿说完,洛洛猛扎到宁依愿怀里,小手小脚并用,扭打起来。嘴里哭喊着:“坏哥哥~坏哥哥~不要洛洛,呜呜呜……洛洛讨厌死哥哥了……呜呜……”
  宁依愿也不躲不闪,任他宣泄。小手还挺有劲,打到他的锁骨,还真有些痛。宁依愿“哎呦~~”一声痛呼,洛洛听见,顿时停下手来,只是依旧声泪俱下,讨伐宁依愿。
  宁依愿向谢惊风使个眼神:“去酒楼或客栈买个菜粥回来。”
  “是。”谢惊风出去。
  “不要!不要!不吃!”洛洛呜咽着反对。
  宁依愿紧紧把小家伙拥在怀里,此时才感觉到,心里的遗失角落,重又补齐了。原来,怀中这软软小小的家伙,自己是如此的放不下,放不低。
  洛洛依然在伤心流泪,他的哥哥居然把他交给外人,不要他了!!哭得“嗝儿、嗝儿”地倒抽气。
  宁依愿把洛洛抱起来,坐到椅子上。拍抚洛洛,轻声哄着:“不哭不哭,洛洛不哭哦。”
  洛洛抬头泪眼汪汪看着宁依愿,被哥哥哄着,更觉得委屈了,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哇哇~~哥哥不要洛洛~~哇哇~~坏哥哥……坏~~”
  宁依愿抖动双腿,轻轻晃着小家伙,柔声劝道:“好,好,是哥哥坏,洛洛打也打过哥哥了,骂也骂过了,不哭了好不好?两天没吃饭,还这么哭,伤身体的。”
  “不好!反正哥哥不要洛洛了,洛洛就不吃饭。”洛洛赌气说着,泪水却渐渐少了。
  “怎么会呢?哥哥最宝贝的就是洛洛了。”宁依愿拿起袖口,给小脸擦拭泪珠。
  “就有!!哥哥把洛洛给了别人!!”洛洛义正言辞地指控。谢惊风都和他说了,是哥哥出的主意,坏哥哥!!臭哥哥!!
  “呵呵~”宁依愿还是第一次见洛洛如此生气,如同只炸了毛的小猫。煞是可爱啊。
  宁依愿失而复得,洛洛怎样都是可爱的。
  “哥哥!!”洛洛见宁依愿居然笑盈盈的,越发生气。
  “哥哥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么?”宁依愿忍了笑,柔声道。
  “宁公子,粥买回来了。”谢惊风盛了一瓷碗,端上。
  “哼!”洛洛扭头,没好脸色给谢惊风看。
  “乖,洛洛喝点粥,饿坏了,哥哥会心疼的哦。”宁依愿左手端起,右手拿勺子搅动。
  “洛洛不要吃。”小脸依旧是不妥协状。
  “哥哥喂洛洛,来,啊~~”宁依愿舀了半勺,吹吹,摆在洛洛嘴前。
  “以后哥哥不许抛下洛洛。”小家伙谈判下通牒。
  “好。”宁依愿笑笑答应。
  “洛洛不回去。”小家伙再进一步。
  “好好,若回去,哥哥也一起。好了吧,来,喝了。”宁依愿依旧笑笑的。
  洛洛闻言,犹豫了下,慢慢张小嘴,咽下。想了想,说道:“哥哥去哪,洛洛就去哪。”
  “嗯,知道了。”
  一炷香功夫才喂好了小猫。洛洛又绝食又哭又闹,大耗精力,早就困顿不堪了,却强撑着,迟迟不肯睡去。
  两人躺在床间,洛洛一遍又一遍的说:“哥哥不许让谢惊风点洛洛……洛洛不睡……”
  宁依愿看他不安的样子,想必是被吓坏了,心疼地抱住小家伙:“哥哥不会了。哥哥不是答应和洛洛一起回去了么?”
  “哥哥不骗洛洛?!”小家伙强睁着眼皮,看着宁依愿。
  “不骗。哥哥何时骗过你,睡吧睡吧。”宁依愿手指轻轻压住小家伙的眼睛,让他闭目入睡。
  如此,洛洛才紧抱着宁依愿,渐渐睡着了。
  半夜,洛洛惊醒二、三次,害怕又在睡梦中被带走。宁依愿次次都耐着性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安慰着。


路途

  和煦暖风,草长莺飞。
  官道上一匹马车,正徐徐前进。有两匹白色骏马于前头领路,车侧,尚有五、六人策马护送。
  马车内,倚坐着一清秀少年,少年怀里抱着一俊美孩童。那孩童眉飞色舞俏皮叽喳地说话,少年浅笑盈盈看着孩童,偶尔答上几句。
  晌午,行至一潺流溪水处,众人止步停车。策马之人下马支起锅炉,洗米生火煮饭。
  粉雕的孩童,自己跳下车,奔向小溪,回头欢快地叫道:“哥哥,快来呀,水里好多小鱼哦。”
  少年满脸无奈,缓缓从马车而下,轻声嗔怪:“每次都蹦哒得这么快,猴子转世么?”
  孩童挽起裤脚,露出白玉小腿,脱下鞋袜,小手提着裤管,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虎视眈眈地看着水中无知无觉仍畅快游逸的小鱼儿,屏住呼吸。双手合拢,掬成弯,弯腰捞鱼。
  少年随他玩去,悠哉地看男子们如何野外生火搭灶。与他漫不经心态度成反照的是,谢惊风绷直身体,站在溪边,目光紧随小身影,随时准备营救的身姿,蓄势待发。
  “哥哥~”洛洛立于清澈溪水中,笑容灿烂地双手捧水高举:“我捞到一条鱼了!”阳光洒在溪水上波光闪耀,洛洛身上仿佛也批了层金色的薄纱。
  “好了,上来吧,水凉,别玩太久。把鱼儿给谢公子用锡杯装着。”宁依愿招手。
  “哦!”洛洛应着,微侧身,面向谢惊风,高举着手。
教主弟弟2 魔教教主2魔教圣火令
  谢惊风立即回马车拿出饮茶用的锡杯,装了那被逮住的鱼苗儿。
  洛洛踏上岸,赤足踩在绿草上,有些痒痛,蜷着脚趾,立在那。宁依愿见状,拿着手帕上前,在小家伙前蹲下,先把两条小腿上的水珠拭净,再让洛洛倚靠在自己身上,抬起小左脚板,慢慢擦拭。洛洛适意地趴在哥哥肩上,呵呵直笑。
  “以后若是身上有汗,就不许下水玩,知道吗?那样会得风湿的,膝盖会痛哦。若是玩,也不能玩太久,会着凉。”宁依愿此时此刻十分觉得自己像个絮叨的保姆。
  “嗯,洛洛知道了。”洛洛直点头,哥哥最厉害,什么都懂,好孩子应该听哥哥话。
  擦好小肉脚,套上布袜,穿上鞋。牵小手去吃饭。

  一路走过乡村城镇,走过密林河流。北上,渐渐从葱绿春色变成了白雪冬景。在马车里坐了十多日,宁依愿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洛洛虽以哥哥为人肉垫子,稍好些,但毕竟年幼,也变得精神萎靡,不再成日唧唧说话。
  “谢公子,若是行程不太赶,是否能在前方城镇歇息几日?”宁依愿掀车帘扬声问道。
  “是,宁公子。”谢惊风也见少主子脸色不是很好,歇息一、两日也无妨,现在已经到他们泠教势力范围之内了,应该无大碍。
  傍晚前,到达了玉煦城,一行人投宿于明月客栈,要了五间相连的上房,宁依愿与洛洛的房间在最中间。
  舟车劳顿,饭桌上,洛洛不太有食欲,宁依愿哄着才吃了半碗饭。
  饭后吩咐小二送了大桶热水,在房里舒舒服服泡澡。“呼~”宁依愿通体舒泰地靠在桶边,惬意长舒气,三日前在个小村里洗过澡后,就再未曾碰过热水了。
  “哥哥……”洛洛也是赤条条的背靠着宁依愿,糯糯叫道。
  “嗯?”闭眼轻哼。
  “洛洛的家快到了么?”有些支吾的声音。
  “是啊。洛洛不开心么?”宁依愿顺顺小脑袋的黑发。
  “也不是,有哥哥陪着洛洛。”洛洛回转身,趴在宁依愿胸前:“只是……洛洛的爷爷会是像季叔一样的人么?一样疼洛洛。”
  看来小家伙去新的环境,还是有些害怕和担心的,轻揽住小家伙的肩,安慰道:“洛洛的爷爷自然是很喜欢洛洛的,否则也不会派这么多人来接洛洛啦。但他也是一教之主,或许会很忙或者是个很威严的人,不会像季叔那样生火做饭细琐地照顾,但心里都是一样疼洛洛的。”
  “哦~”洛洛稍放心了,头搭在哥哥肩膀上好舒服。
  “只是……或许有别的人会排斥洛洛的出现呢。”宁依愿沉吟。
  “是坏人么?”洛洛坐直,抬头问道。
  “也不一定……”
  “洛洛不明白。”洛洛眨眨长长的睫毛,疑惑地望着哥哥。
  “有些人呢,外表会很和蔼慈祥,但背地里或许想害你。有的人,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却是个好人。像谢惊风就是了。”
  “洛洛不喜欢他……”洛洛嘟嘴。
  “呵呵,还在记上次的仇啊。”宁依愿好笑。
  “那如果有人要害洛洛怎么办呢?怎么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呢?”小家伙有些一头雾水。
  宁依愿一下子也无法和他说清楚讲明白:“这样吧,除了洛洛的爷爷外,洛洛都很严肃的直直地盯着他,礼节到了就好,不说多余的话。这样,若是有坏心的人,见了,也会有所敬畏,不敢随意欺负上头。若是尊重你这个少主子的人,应也不会有所不满。”
  “严肃的直直地盯着?什么叫严肃?”洛洛歪着小脑袋,不解。
  “唔……这个啊……”宁依愿头痛思索,小孩子真不好带:“洛洛不是最不喜欢吃胡萝卜了?!”宁依愿也不爱吃,所以只逼洛洛吃青菜,不逼他吃胡萝卜。
  “嗯!”洛洛重重点头:“那个味道好怪的~~”
  “呵呵,那洛洛就把那些人想成,一直一直地逼你吃胡萝卜,洛洛不妥协,就直直回视了。”宁依愿出主意。“来,洛洛瞪下哥哥试试。”
  洛洛崩紧了小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依愿。不一会,小家伙就忍不住了,嘻嘻笑着,又偎依回哥哥怀里:“哥哥才不会逼洛洛呢~~”
  “呵呵,没关系,明天对着谢惊风练习就好了。”宁依愿陷害谢惊风。
  “嗯。”小羔羊乖乖走上歧途。
  “该起了,水要凉了。”宁依愿拿布巾擦干,跨出浴桶,着上单衣。再起拿另一条布巾。洛洛很自觉的举平双手,等哥哥抱。宁依愿给他擦干上身,便把小家伙从水里捞出来,全身擦干。
  异常疲惫,两人很快就陷入了甜梦乡。

  接下来数日,洛洛一直练习用“严肃”的目光紧盯着谢惊风。把谢惊风看得心里发毛。一日,终于忍不住,悄声问宁依愿:“宁公子,少主子他是否还记恨上次将他带走之事?为何他这些日子,老用那眼神看着我呢?”
  宁依愿差点喷水大笑,咳了咳,装作若无其事状:“有吗?不会的,你多心了。”
  谢惊风郁闷无比。

  五日后,一行人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泠教总坛。


泠教

  泠教总坛位于元汀城外东北处九十里,碧渊崖上。三座山峰并列,中间山峰最高,两侧山峰簇拥着。
  宁依愿站在山脚,仰头望峰顶,巍峨耸立,半山腰以上已是云雾缭绕,不见真面目。
  “少主子,山途陡峭艰险,请让属下背您上去。”谢惊风恭敬对洛洛说道。
  洛洛看看宁依愿,宁依愿点头:“那麻烦另一位大侠背我了。”谢惊风指派了另名褐衣男子,背上宁依愿,几人御风而上。

  三盏茶功夫后,越过一密林,来到一气势磅礴依山而建的楼庭前。放下宁依愿与洛洛二人,一人前去通报,其他人慢慢走入。此处建筑沿袭北方的简单大气风格,与南方的山水环绕绿姿妖娆完全不同,昂立松柏处处,飞檐隐现。

  穿过几个庭院后,来到一匾额高挂的大堂前,有位年旬六十、目光炯炯、精神奕奕、身体壮实的高大老者,立于门槛前。待谢惊风领头的一行人走近了,老者脸上有些许的激动,注视着紧拉着宁依愿手的洛洛。

  谢惊风上前单膝跪地,低头恭敬禀报:“禀教主,少主子已带回。”
  老者挥挥手,示意他起来,终于禁不住,踏前一步,对着洛洛喊道:“言儿……”
  洛洛瑟缩了下,悄悄移到宁依愿身后,偷偷看着老者。
  宁依愿打哈哈,圆场:“洛洛,怎么了,快叫爷爷啊。”摸摸小脑袋,推了推他。
  洛洛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老者,嗫嚅地叫:“爷爷……”
  “哎~”老者嘴唇抖动,似是十分激动,却强忍着,搓了搓手,深吸口气,转头对手下的人说:“去,给少主子准备膳食与洗漱。”
  然后打量了宁依愿一番,拱手:“宁公子是么?在下雷谷航,我孙儿这么多年有劳费心了。”
  宁依愿也学着拱手:“客气。洛洛已如同宁某的亲弟弟,感情深厚。洛洛不愿离了我,因此宁某只好厚着脸皮打扰贵地了。”
  “呵呵,这是弊教的荣幸。宁公子的智谋也有所耳闻,够利落绝情,老夫喜欢,哈哈。”老者一阵爽朗大笑,果然北方人作风。
  宁依愿暗忖,定是谢惊风给说的,这叫绝情么,比起他们江湖中人来应该不算什么吧。依旧云淡风轻微笑道:“与那些人本就无所谓情,所以也谈不上绝情。只是杀人偿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而已。”
  雷谷航心想:这小少年,年纪轻轻,却也不卑不亢,见到他毫不畏惧,也不阿谀奉承,谈吐对应自如,谢惊风果然没夸错。言儿想必受益匪浅。又一阵饱含欣赏之意的笑声:“呵呵呵呵,宁公子自小便如此了得,日后定不可低估呀。可有兴趣加入我教?”
  宁依愿却不肯轻易答应,但在人家屋檐下也不可能断然拒绝,委婉说道:“我与洛洛情同手足,他若以后继承贵教,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他的,不可能袖手旁观。”
  “嗯,好。” 雷谷航未再深究,挥挥手:“来人,把宁公子的行李送去益松居。”
  “洛洛要和哥哥一起。”洛洛仍然是双手紧抱着宁依愿右手。
  “雷教主……这个……”宁依愿一脸为难的看着雷谷航:“洛洛从小便与我同吃同住,一下子怕是不惯。”
  雷谷航沉吟一会,一起也无妨,遂吩咐:“把宁公子和少主子的行李送去凝言居。”下人答应而去。
  宁依愿闻言暗忖,凝言是洛洛的名字,取名叫凝言居,看来他还是很重视洛洛的。
  
  “言儿和宁公子去洗漱下吧,多日奔波,必是劳累了。言儿,爷爷待会再去看你。” 雷谷航慈爱的眼神看着洛洛。
  宁依愿微笑答道:“好的,雷教主。”然后拍拍洛洛,小家伙才“嗯”的应了一声。
  雷谷航有些遗憾,自家孙儿与自己如此生疏,也知道急不来,只好无奈转身离开。
  有个绿衣婢女带着宁依愿和洛洛前行,来到后院东面的凝言居。院内种植了许多紫竹,倒显得十分优雅宁静,徐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四君子中,宁依愿独爱竹之风姿,他惬意踱步欣赏。洛洛跟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宁依愿好笑地说:“怎么这会又有精神了?刚才却不声不响的。”
  洛洛嘟嘟粉嫩小嘴:“刚才那个爷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洛洛,洛洛觉得好怪哦。”
  “傻瓜,什么那个爷爷,就是你亲爷爷。”宁依愿敲敲小脑袋。
  正说着,绿衣婢女行福礼:“少主子、宁公子,浴室到了,请二位洗漱。”
  四个蓝衣窈窕少女正在里面,各自拿着布巾,等待伺候。宁依愿皱皱眉峰,还真不习惯如此多人伺候着,低头问:“洛洛可要这些姐姐们伺候洗漱?”小家伙很有默契的摇摇头:“不要了,洛洛很乖,自己会洗。”宁依愿笑道:“嗯,洛洛最乖了。几位姐姐,你们先退下吧,我帮你们少主子便是了。”
  几位少女对视一下,正欲答话,宁依愿挥手道:“放心,若你们教主问起,我便说是你们少主子的命令,不会为难你们的,可好?”
  “是。”众女子退下。
  宁依愿把沾了热水的布巾拧干,递给洛洛,洛洛自己擦起了小脸。宁依愿待小家伙打理好了,招手:“洛洛~过来~”
  洛洛把布巾往脸盘架子上一扔,跑过去,攀上哥哥的膝盖,软软的叫:“哥哥~”
  “洛洛,你要知道哦,现在你爷爷是这最大的头,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待会见到他主动叫他,好不好?也别躲在哥哥身后,这样洛洛爷爷会伤心的。洛洛爷爷伤心了,就不喜欢洛洛和哥哥了哦。这样,坏人就会乘机欺负上来,洛洛想哥哥被人欺负么?”宁依愿可不想得罪饭主。
  “不想不想,洛洛不让人欺负哥哥。”洛洛连忙摇头。
  “嗯,那洛洛记得哥哥和你说过的哦,对爷爷要主动亲近,对别的人呢,就是让洛洛吃胡萝卜的人,冷淡应付便罢了。哥哥以后的好日子,可就指望洛洛了哦。”宁依愿开玩笑地说。
  “嗯!”洛洛重重点头,小脸满是严肃,挺起小小胸膛,信誓旦旦地说:“洛洛会保护哥哥的。”
  “呵呵呵呵,”宁依愿大笑,摸摸小脑袋:“好啊,那哥哥就靠你了。”


午宴

  待过了半个时辰后,已是午时。所有衣物用品,婢女们都收拾进了主房。两人无事牵手在院子里赏景。阳光洒满院子,炫目明亮,但因是山间,并不觉得温暖。
  “少主子,宁公子,该用午膳了。”谢惊风走进,对着洛洛二人拱手行礼。
  “嗯。”宁依愿点头,往外走去,和谢惊风寒暄说道:“这楼庭颇多,若无人带路,还真不会走呢。”
  “宁公子放心,刚才教主要我专门来凝言居,跟随少主。”谢惊风淡淡说道。
  “哦?这不委屈谢大侠了?从心腹变保镖……”宁依愿打趣道。其实心里是放心的,谢惊风是可靠之人,办事也利落。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么多部相识的婢女服侍在旁,谢惊风来了,就能遣散掉几个了。
  “在下听从教主安排,无所谓委屈,都是为教主办事。”谢惊风依然一千零一号表情。
  “好,那就有劳了。”宁依愿微笑,低头对洛洛说:“有了谢公子保护我们,就放心了,洛洛要谢谢人家哦。”
  洛洛虽对谢惊风仍怀芥蒂,但哥哥说过他是个好人……乖巧地道:“谢谢~~”
  谢惊风站定,还了个大礼:“少主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洛洛抬头看看宁依愿,好像在问该怎么办。
  “洛洛要知道,当洛洛在睡觉的时候,谢公子要蹲在寒风中守候,虽然是他的职责所在,但还是很辛苦的,对不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洛洛要珍惜。”宁依愿教育道,一来是他的确如此想的,毕竟没什么强烈的阶级观念。二来是故意说给谢惊风听的,他服从雷谷航,并不代表就会听洛洛的话,收买忠诚刻板之人的人心,莫过于打感激重用的牌了。
  “嗯,对,洛洛会的。”小家伙看着谢惊风认真点头。
  “属下惶恐。”谢惊风礼行得更深了。
  宁依愿笑道:“谢公子快带路吧,别晚了,让人误会洛洛骄慢。”
  “是。”谢惊风继续往前走。

  宁依愿虽然方向感不算好,但也看出来了,这庭院虽多,但很方正,没有回廊,都是直直的路,挺立的松柏也是整齐划一,一排列过去。而且整个建筑都是四方,前方是议事,后方是居住处。
  
  穿过后院,走到前院西侧,膳味堂。
  三张红木圆桌,摆满了菜肴,二十余人围桌而坐,最首端坐着的是雷谷航。他见洛洛二人,来了,和蔼招手:“言儿,过来,来爷爷这。”
  宁依愿正犹豫松开洛洛的手,自己可能不便坐首席,毕竟是客而且初来乍到,低调做人的好。
  但小家伙用力拽着宁依愿的手,不松开。
  雷谷航何等眼力,招手:“宁公子也来这坐下吧。”比了比身旁的位子。
  既然如此,宁依愿也不做作谦让了,微笑有礼回道:“雷教主叫我依愿就好了。”牵着洛洛在雷谷航身边坐下,自己则挨着洛洛入座。
  洛洛抬头乖乖叫了句:“爷爷~”
  雷谷航很是激动,迭声应道:“哎、哎。”满是老茧的大掌,摩挲着洛洛的小脑袋。洛洛直直傻坐着,任自家爷爷摸,但左手还拉着宁依愿的手不放开。
  宁依愿暗自偷笑,小家伙有些怕生呢,若是个女的再热情些抱抱亲亲的,他估计得全身僵硬。
  雷谷航摆一手势,即时大堂安静下来。雷谷航举杯,扬声说道:“各位,今天是我们泠教的大日子,我的孙儿雷凝言,得以安全回到泠教。今日大家就放开肚皮吃肉喝酒。”
  说到洛洛名字的时候,洛洛抬眼面无表情地扫了大家一眼。
  宁依愿忍笑忍得肚子痛,小家伙还装得挺像,刚才特意与他交待的,莫要羞怯,莫要害怕,要“严肃”直视所有人。
  雷谷航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贺喜,举杯仰头饮尽。一时间,喧哗声起,众人开怀大吃起来。雷谷航心情十分好,脸上一直带笑,此时低头慈蔼地看着洛洛,夹了块鹿肉到他碗中:“言儿,来,吃块鹿肉,这是鹿仔肉,很嫩的。”
  洛洛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回了一个笑容,很有礼貌的说:“谢谢爷爷。”哥哥说过要有礼貌,而且要讨好爷爷,这样大家才不会欺负哥哥和洛洛。
  “呵呵,言儿不用和爷爷这么客气,来来,快吃吧。” 雷谷航又是开心又是感伤。
  “哦~”洛洛看下左手边的哥哥:“哥哥也吃。”
  宁依愿真心微笑:“好,洛洛真乖,洛洛也吃,这是专门为洛洛准备的,别辜负了爷爷的心意。”
  “嗯!”洛洛重重点头。
  雷谷航眼里看着这一幕,未曾言语,暗忖,正如谢惊风所说言儿极为依赖此人,见这少年的眼神,对言儿的关怀也不似作假,言语能做假,但眼底那抹溺爱是装不出的。只是不知道他……以后对言儿会如何……金钱权利会腐蚀人心……
  雷谷航再次示意众人安静:“这位宁小公子,是言儿的恩公,这些年全靠他,养育大了言儿,也是我雷谷航的恩人。来,我敬你一杯。”仰头一口气饮尽。
  宁依愿连忙站起,端起茶杯:“雷教主言重了,恩人什么的不敢当,这也是我与洛洛的缘分,是上天的安排。莫要再如此客气。依愿以茶代酒,回敬雷教主。”说得不亢不卑。
  “呵呵,好,好。依愿也莫教主长教主短的了,你既待言儿如亲弟,也随言儿叫我爷爷吧。”
  “使不得,依愿便称你雷老爷子吧。”宁依愿依旧走低调路线。
  “嗯,也行。”雷谷航倒也不是那么坚持。
  这时坐于宁依愿左侧的二十五六的男子,也向宁依愿举杯:“宁公子,在下杜奇亮,也敬你一杯。”
  宁依愿这才认真打量了下此人,着月牙白长衫,腰系同色素花带,右侧佩挂一璎珞翠玉,儒雅翩翩,眉目俊秀,眸光明亮,在一群壮实的江湖人中,分外脱俗。能坐在首席,必不是简单人物。
  宁依愿堆笑:“杜公子,客气了,叫我依愿就好,未曾作过什么,却被如此赞赏,实在是惶恐。”
  “呵呵,好,依愿小小年纪就谈吐不俗,应对得当,杜某很是佩服。” 杜奇亮目光炯炯意味颇浓的望着宁依愿。
  宁依愿有种被X光照射的感觉,干笑:“杜公子实在过奖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开过几年面馆,也习过几个字,一些场面话多少学会了些。”
  杜奇亮不予置啄:“依愿可否愿意跟我学习?”
  宁依愿暗想,这人初识就如此热情邀约,打的什么主意?面上依旧微笑:“不知杜先生是教什么的呢?依愿素来笨拙,有些事物,怎么学都是学不会的。而且依愿不敢劳烦先生,毕竟依愿姓宁。”先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兴趣的自然学,什么琴棋就免了吧,还不如带小孩的好。而且他是个外人,对方能看在洛洛面上收留他已是不错。
  杜奇亮笑容更甚:“依愿过虑了,教主既然刚才都如此说了,肯定不会亏待于你的。”仿佛知道宁依愿的顾虑似的。他继续说道:“琴棋书画、医毒八卦,在下都略知一、二,依愿可自行选择。”
  “哥哥,不吃么?”就在这时,洛洛来搭救了。
  宁依愿暗舒了口气,回头对洛洛一笑:“吃,这就吃。洛洛自己也吃。”然后再拧头对杜奇亮说道:“杜先生的好意,容依愿想想,届时再来打扰。”
  “呵呵,没关系,到时依愿来我的冕逊居,找我便好了,随时恭候。”
  “好。”宁依愿心里发毛,这人也忒热心,热心得有些诡异。等混熟些,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安排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散去。雷谷航嘱咐谢惊风:“惊风,你带少主与依愿下去歇息会,一个时辰后,再带来书房。”“是。”谢惊风答道。宁依愿也拱手告退,牵着洛洛的手回到了凝言居。
  在院中绕了数圈,消了食,才进了里屋。两人坐在窗前檀木塌上,依偎着,宁依愿把玩着洛洛的小手,若有所思。“哥哥~~”洛洛趴到宁依愿胸口。“嗯?怎么了?”宁依愿从思绪中抽出。
  “哥哥在想什么?都不理洛洛。”小家伙撒着娇,小脸蹭了蹭宁依愿。
  宁依愿拧拧小家伙的粉嫩腮帮子:“在想洛洛刚才很厉害啊,都没怯场。对爷爷也很有礼貌。”
  “嘻嘻……哥哥教的洛洛都有记得。”洛洛仰头得意地邀功,大眼睛弯成弯月状,可爱透了。
  “呵呵,嗯~~洛洛最棒了。”忍不住低头在小家伙红润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嘻嘻~”小家伙有丝赧然,却也直起身子,回亲了下。然后头靠在哥哥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宁依愿手搂着洛洛,问道:“困了么?那我们睡会?”
  “嗯~”宁依愿摆好布枕,扯过薄锦被,抱着洛洛滑下躺平。
  两人依偎着,甜甜入睡。
  大半个时辰后,谢惊风叫醒二人。洗漱后,带去前院书房。宁依愿路上问道:“谢公子,可知雷老爷子找洛洛有何事,要在书房谈?”“属下不知。”谢惊风一如既往的谨慎少言。
  待来到书房,只见雷谷航坐在酸枝大书桌后,杜奇亮则立在靠墙红木书架前好似在寻书籍。雷谷航见谢惊风领进二人,不带谢惊风行礼,便出言招呼:“言儿,过来,过来爷爷这。”洛洛抬头看了下宁依愿,宁依愿微笑鼓励:“去呀。”
  洛洛乖乖的,小步走到书桌后,细细叫了声:“爷爷。”
  雷谷航大悦,弯腰抱起洛洛,侧放在大腿上,抚摸小脑袋:“言儿啊,你可曾习过字呀?”洛洛点点头:“有。哥哥有让先生教我,洛洛已经学完三字经了,哥哥说洛洛很厉害。”
  “哈哈哈哈,”雷谷航被洛洛的童言逗乐:“是呀,我家言儿这么厉害哦。”洛洛被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个爷爷还是很亲切的,于是继续说道:“洛洛还会术学,还会背乘法表,都是哥哥教的,洛洛还教了二胖呢~,二胖好笨的,老是背不出来。”
  “哈哈,我家言儿这么聪明呀。” 雷谷航边笑边看了眼宁依愿,不知是何意味。
  “爷爷~”洛洛拉拉雷谷航的袖子。
  “嗯?怎么了,宝贝儿?” 素来对下属严厉的雷谷航,此时像个平凡的老人,宠溺着孙儿。
  “为什么爷爷叫洛洛作言儿?”洛洛疑惑问道。
  “因为你的本名叫雷凝言,是你爹给你取的。” 雷谷航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丝落寞。
  “但是……但是……”洛洛瞄了瞄雷谷航,支吾着。
  “但是什么?宝贝儿。”
  “洛洛喜欢洛洛这个名字……”洛洛嗫嚅道。
  雷谷航沉吟。
  宁依愿打圆场:“呵呵,洛洛被我宠坏了,雷老爷子莫要生气。” 雷谷航不笑的时候,威严十足,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吓人。
  洛洛嘟嘴,不高兴,哥哥说他,他才不是那些不听话不乖的坏孩子。
  “呵呵,怎会呢,洛洛喜欢的话,就做小名,大名仍叫凝言,好不好。”雷谷航让步。
  “好。”洛洛开心地偎到爷爷胸口,这个爷爷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凶。
  雷谷航抱着胸口软软小小的身子,感慨万千,黄金万千、珍珠万斗都换不到这份亲情温暖。
  宁依愿暗舒了口气,刚才还怕洛洛惹怒了雷谷航。

  “咳~”杜奇亮清嗓吸引注意:“教主,少主习武之事……”
  “呵呵,对,洛洛可愿意学习武功?” 雷谷航低头问道。
  小家伙眼睛发光:“武功?!像小鱼儿和郭靖那么厉害么?!!”小手拽着雷谷航的衣袖,急切问道。
  雷谷航一头雾水:“什么小鱼?”
  “哥哥给洛洛讲的故事,里面的人武功好厉害的,爷爷要教我么?”洛洛这下起劲了,崇拜憧憬的眼神望着雷谷航。
  “呵呵,你哥哥懂得真不少啊。洛洛喜欢,爷爷就教你。” 雷谷航笑盈盈看着洛洛。
  “哦!哦!哦!爷爷真好!”小家伙激动万分,喜形于色:“那哥哥也学吗?”拧头看宁依愿。
  宁依愿见雷谷航面色犹豫,心灵剔透,立刻说道:“哥哥不用了,习武得从幼小时练起,哥哥已经大了。”
  洛洛好生失望,求证的望着雷谷航:“爷爷,是吗?”
  “嗯,的确如此。不过学些轻功还是可以的。”雷谷航安慰道。
  洛洛随即喜开颜笑:“那哥哥也和洛洛一起。”他就是想和哥哥一起学嘛,以前习字都是他一个人,哥哥认识的字好多的,不用学了。
  “好。”既然雷谷航同意,他也不介意,聊胜于无。

  “依愿的术学如此好,可否愿意和我学八卦布阵?”杜奇亮儒雅有礼地询问宁依愿。
  宁依愿讪笑:“不会太麻烦杜先生么?”
  “不会,”杜奇亮眸光明亮:“在下十分期待依愿的表现。”
  这下宁依愿笑不出了,暗忖,这人为何对自己如此感兴趣?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看他斯文儒雅,彬彬有礼,但能在雷老爷子身边混下的,估计不是什么善茬。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宁依愿又岂是怕事之人,更何况八卦摆阵,很是神奇的感觉。于是点头答道:“那如此便麻烦杜先生了。”
  “好说好说,明日起,午后一个时辰便来冕逊居学习吧。” 杜奇亮似是十分期待。
  “嗯,如此甚好。午前于韧院习武二个时辰,由谢惊风来教导。”雷谷航说道:“午后于冕逊居习文,杜奇亮为先生。洛洛也一起。”
  谢惊风和杜奇亮俱恭敬答应。
  洛洛也很开心,能和哥哥一起学习了呢……
  只有宁依愿若有所思。


学习

  雄鸡刚鸣,天色灰蒙,大地寂寥。
  “叩叩~”敲房门之声。屋内无声息。“叩叩叩叩”再次敲门声,屋内依旧无响应。屋内门闩被挑起,门被打开。昏暗屋中,床边站立着一个黑影:“少主~~少主~~”
  宁依愿迷糊中觉得好像有人,微睁开眼,看到个黑影,十足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人?!”“是我,宁公子。”是谢惊风的声音。“呼~你想吓死我啊?”宁依愿怒道。他当年落水,落得全年手脚微凉,早上也有小小的起床气,现在天还没,却被吵醒,十分不爽。
  “哥哥?怎么了?”洛洛也被吵醒了,含糊的声音问道。
  “找你的!”宁依愿十分不客气地把胸前的小孩扒开,自己翻身朝里,继续睡觉。
  洛洛弄不清状况,下意识的挪过去,趴在宁依愿背后,脸埋在那。
  “少主~该起床了,要练武。”谢惊风弯腰恭敬说道:“少主~~少主~~”
  “唔~好吵,洛洛起来,你去!”宁依愿有些冒火了,弯肘推开身后的小家伙。
  “昂~不要~”洛洛抱着宁依愿的腰不放。
  “少主~”阴魂不散的声音。
  宁依愿“噌”的转过身,瞪着洛洛:“宁!依!洛!”
  宁依愿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这么叫洛洛。洛洛知道,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起来,对谢惊风埋怨道:“做什么这么早,吵到哥哥了,讨厌!”
  “少主恕罪,练功素来要这么早起的。”谢惊风轻声解释道,拿起架上的衣物,伺候洛洛更衣。
  “哥哥也要练功呀。”洛洛想和哥哥一起学武功。
  “宁公子只学轻功,不需如此早。”
  “哦。”沮丧的声音。
  两人不再说话,轻手轻脚打理好,出门往韧院去了。
  宁依愿听得二人出去了,才又渐渐入睡了。

  半个时辰后,一直迷迷糊糊似梦非梦中的宁依愿挣扎而醒,脑袋有些晕沉,抱被在床愣了半晌才渐渐清醒过来。一大早被吵醒,后来又睡得不舒服,宁依愿心情比较低落,闷闷地换了衣服,闷闷地让婢女上了水,闷闷洗漱。
  用过早膳后,有人领他过去韧院。去到只见一个宽敞的练武场,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半蹲着,旁边立着谢惊风。
  “哥哥!”洛洛见到宁依愿,大声叫道,正欲站起,被谢惊风喝道:“不许起来,继续练。”
  宁依愿暗忖,这谢惊风素日里何曾这样厉声说过话,看来是个严厉负责的老师,雷谷航没找错人。
  “专心练。”宁依愿绕圈打量置于练武场内的兵器架,还挺多种类的,大刀、剑……其它的叫不出名字……
  “宁公子可要习轻功。”谢惊风不知何时来到宁依愿身边。
  “好。”宁依愿少语点头。
  谢惊风拿起几个沙袋绑在宁依愿两只小腿处,简洁道:“跑十圈。”
  “吓?!”宁依愿倒吸口冷气,这么多?!
  谢惊风不为所动,回到洛洛旁边继续监视。
  宁依愿认命,决定若跑不动就不跑,先试试看,绕圈跑起来。跑了二圈就支撑不下去了,宁依愿耷拉着身子缓缓走回。洛洛已经蹲完马步,也是疲惫不堪。“哥哥,洛洛腿好累~”洛洛撒娇道。“唔。”宁依愿一个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
  “哥哥好累吗?”洛洛靠过去。
  “嗯。”宁依愿伸手把沙袋解下。
  “宁公子先去屋内等会,待我教少主三招拳式后,再来教您内力心法。”谢惊风并未再强迫宁依愿继续跑。
  “啊~?不要,洛洛要和哥哥一起~”洛洛扒住宁依愿右胳膊。
  “听话,洛洛练好武功,保护哥哥。”宁依愿一点都不同情的,拍拍洛洛的头,往武场正前方的屋子走去。他估计在武学方面没太大潜力了,累死人不偿命,他还是算了吧。
  小家伙嘟着嘴,不满,但还是乖乖听话,跟着谢惊风练起来。
  一炷香功夫后,谢惊风进屋,教了宁依愿一套心法口诀,并要他凝神,聚气丹田,看能否凝聚内力。宁依愿盘腿眯了半天,都要睡着了。谢惊风扔下一句:“日日练习。”便走了出去。
  一个上午便在韧院痛苦地度过了。

  中午两人用完饭,很自觉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哥哥,洛洛腿好酸。”“嗯,刚开始都这样,用手揉揉,晚上再用热水敷下。”“哦。”洛洛没理自己的腿,乖巧地趴到宁依愿肩上:“哥哥,今天不高兴么?”
  “嗯。今晚我去别的房间睡。”宁依愿不想再被吵醒了。
  “啊?!不要不要,洛洛不要。”小家伙急了,整个身子压上去。
  “不要!”宁依愿的起床气一直延续到现在。
  “昂~~哥哥~~不要嘛~~”洛洛在宁依愿脖子处蹭啊蹭。
  “不要!”毫不心软。
  “洛洛让谢惊风以后不许吵醒哥哥嘛,哥哥不要不和洛洛一起睡嘛。”不抱着哥哥睡觉,不舒服而且根本就睡不着嘛。
  “嗯,行,下不为例。”宁依愿淡淡说道。
  “嗯嗯。”重重点头。洛洛知道了,千万不能让哥哥睡不好,很严重呢,撒娇都没用,以后要注意。

  两人午憩后,来到杜奇亮的冕逊居。杜奇亮先教洛洛习了《书经》,类似于《孔子》,是这个世界的启蒙书籍。洛洛基础不错,领悟得很快。而宁依愿,杜奇亮扔给了他一本《八卦阵经》便不理他了。宁依愿拧着阵经,郁闷非常,里面的文字都是文言文,什么阴爻、阳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看得他头痛,看了一会便把书扔在桌上,无聊听杜奇亮给洛洛的授课。
  “怎么了,为何不看?” 杜奇亮来到宁依愿的书桌前疑惑地问道。
  宁依愿很认真地看着杜奇亮:“看不懂。”
  杜奇亮大受打击状:“怎会?!你术学不是很好吗?”
  “是啊,是很好。”宁依愿平淡地说着毫不谦虚的话。
  “那为何会……?”向来儒雅淡定的脸上有丝裂痕。
  “古文,看不懂。”宁依愿依旧平静毫无羞愧的说道。
  杜奇亮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他从谢惊风的禀告和少主的言语中,一直以为宁依愿是个百年难得的奇才,十分期待……没想到,却连文章都看不懂……但杜奇亮就是杜奇亮,泠教第一智囊,很快冷静接受事实:“那你和少主一起学。”
  “不用了,你教会我与八卦阵相关的就好,其它的诗词歌赋我没兴趣。”
  杜奇亮拧眉,半晌才道:“待我教完少主,再来教你。”
  于是,杜大先生收了两个启蒙学生,都从头教起。


立威

  宁依愿和谢惊风从后山竹林,往韧院走回去。在宁依愿的要求下,让谢惊风带他体会了一把,纵风飞跃、踏草疾飞的感觉,别说,立于竹顶,迎风而立的感觉,真的很帅气牛B,本打算放弃练轻功的宁依愿,因此而转了念头。
  他们回到韧院,穿过练武场,来到屋前,听到一个陌生聒噪的声音:“什么少主啊,以前从未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
  谢惊风神色一凛,欲推门进去,被宁依愿拽住衣袖阻止。眼神询问,宁依愿示意噤声。
  只听得洛洛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什么人?”
  另个年轻的声音:“少主息怒,肖翼御下不严。小单不得无礼。”“本来就是嘛,少主离开的时候那么小,还一走就五六年,谁都没见过啊。”
  “见没见过,与你何干?”洛洛冰冷的声音。
  宁依愿在门外赞许点头。谢惊风则面色阴沉,拳头紧握。
  “没见过,大家就觉得狐疑了嘛。”那小单仍是大放厥词。“小单!”肖翼略带责备的声音。
  “那你可以去问我爷爷。要不要我帮你转达下你的狐疑?”洛洛毫不退缩的声音。笑话,以为他孩子王是白得的称号么。
  “呵呵,少主,何必和一个仆人计较呢?” 肖翼维护。
  “呵呵,那该和谁计较呢?”宁依愿推门而入。看到那肖翼是个十七、八岁男子,瘦高身材,宽额尖下巴。那仆人也就十四、五岁样子,个小嘴薄。
  肖翼见到宁依愿倒没什么反应,但见到他身后跟进来的是谢惊风,便有些慌乱了,掩饰笑道:“啊哈哈,和少主说笑呢,说笑,嘿嘿……”
  “哥哥!”洛洛见到宁依愿,有些委屈,习惯性地撒娇。
  宁依愿握住洛洛的手,安抚地笑笑:“你可有问清肖公子是何人啊?可记得哥哥以前教你的?”
  洛洛点头,问谢惊风:“他是什么个人物?”
  “回少主,肖翼之父肖天诚,乃孔方堂堂主。”谢惊风答道。
  “孔方堂?管钱的?难怪如此目无尊上了。”宁依愿淡淡的讽刺道。
  “教主一声令下,堂主也可以不是堂主了。”谢惊风面无表情说道。
  “哦~~这样啊,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主呢。”宁依愿毫不客气,敢欺负她家洛洛,找死,就算雷谷航不出手教训,他都要出手。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的……”肖翼冒冷汗:“小单,你还不给少主跪下,求饶。”
  小单扑通一声跪在地:“少主恕罪,小单再也不敢了。”
  宁依愿冷哼,说得倒轻巧,下次再爬到太岁头上来动土。洛洛抬头望了望宁依愿。宁依愿微笑:“你不如问问谢公子,教里一般是怎么处置目无尊上的下人的。”
  洛洛随即转头问谢惊风:“是怎样的?”
  谢惊风冷然道:“仗毙。”
  小单全身哆嗦,磕头求饶:“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看来肖翼面子比洛洛这个新少主强,求他不求洛洛。
  肖翼也有些慌了弯腰作揖:“少主请放过小单,他跟随我多年……”
  “跟随多年……应该仆人肖主,洛洛知道吗,仆人是主人的影子,主人是如何想的,仆人自然如何做。”宁依愿教导道。
  “哦,这样说来,是他的主人对洛洛不满咯?”洛洛用非常严肃的眼光看着肖翼,倒有几分雷谷航的影子。
  “属下不敢!”肖翼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下后,与洛洛齐高。
  “哼!”谢惊风毫不客气的冷哼,教内换了批新血,肖天诚算是新血中较受雷谷航重用的,还没用个几年,就这么嚣张了。他素来管护卫武功教导这块,与肖天诚少有交道,今日才知是个这样的人。
  洛洛看看哥哥,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宁依愿继续诱导:“洛洛,我们刚初来咋到,坏了教里的规矩可不好,你觉得呢?”
  “嗯,就按平日里的规矩办吧。”洛洛记得哥哥以前说过,对坏人不能心慈手软,对坏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哥哥最聪明了,就听哥哥的。
  谢惊风拧起已经吓晕的小单,吹了声响哨,让院门口之人进来,带小单去了刑堂。
  肖翼则跪地不敢言语。

  宁依愿牵着洛洛的手,往凝言居走,谢惊风跟在十步之后。
  “哥哥,洛洛不喜欢这里。”洛洛仰头望着宁依愿。
  “因为刚才的事么?”宁依愿了然道。的
  “嗯,他们不喜欢洛洛。”孩子的直觉从来都是准确的。
  “洛洛,既然已经来了,便走不脱了。不要害怕他们,他们都是纸老虎,只要洛洛够强势,他们就不敢造次了。”宁依愿夸奖道:“刚才洛洛的表现很棒哦。”
  “哦。呵呵”洛洛停了停,犹豫问道:“刚才那人真的会被打死么?”
  宁依愿蹲下,搂住洛洛:“洛洛不忍心了么?”
  “嗯~”洛洛顺势依偎进哥哥怀里。
  “但他就算不被我们惩罚而死,只怕他的主子为了表示忠心,都会处死他的。而且如果这次放过了他,以后就会有更多人,敢欺负上来了。还不如,一次就杀鸡儆猴,一了百了。哥哥不是说过,对坏人不能手软的么?”宁依愿亲昵地附在耳旁说。实则是未免谢惊风反对他这种教育法。
  “嗯,洛洛知道了。”大力点头。

  从那日起,泠教下人中便传开了,说新到的少主,冷酷无情,嗜杀,千万不能得罪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五年

  耀日东升西落,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五年后。

  冕逊居书房内,宁依愿手抓毛笔,在纸上划数字算来算去,时而沉吟思索,时而奋笔疾书。杜奇亮走入房时正看见这清秀少年拧眉思索的样子,微笑,拧起绢帕,来到少年身侧,轻声说:“看你,又弄得一手墨,还不擦擦。”
  宁依愿从阵卦数字的思绪中回神,对杜奇亮展颜一笑:“那个迷阵,可以再加多二重,变成三重阵,这样一般的江湖人士也能被困住了。只是,还要先算算清楚才知该如何摆。”杜奇亮见不得那白皙纤细手指沾了斑驳的黑墨,把狼毫笔从他手中抽出,用绢帕给宁依愿轻轻擦拭。
  “呵呵。”宁依愿有些赧然地笑。
  “你呀,和笔有仇吗,老是弄得满手墨,字也写不好……”轻声责备。
  “谁叫这毛笔软趴趴的……”宁依愿不满的嘟喃。
  “什么话,笔不都这样的。借口,就是不好好练字。” 杜奇亮白他一眼。
  宁依愿撇嘴,心想是你没见识而已。
  杜奇亮心里好笑,这个人,言语常常看透世事、聪颖无比,十足十个大人样。偶尔却有些少年的小性子,昭显他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因此这些小动作,显得分外可爱逗人。伸手揉揉他的头:“你今日没去孔方堂么?林又好似在找你。”
  三年前,肖翼犯上,连累了他家老爹肖天诚,孔方堂堂主职位被撤。此时,宁依愿翩然站出,淡淡毛遂自荐,若是雷谷航信得过他,由他来掌管孔方堂。众人哗然,纷纷斥责,不自量力。只有雷谷航、谢惊风、杜奇亮三人默不作声,而洛洛则是大力相挺。争吵一番后,雷谷航大手一挥,着杜奇亮与宁依愿一起暂时掌管孔方堂半年,若效绩不佳则撤换。但一直至今都未撤换,反而是杜奇亮撤出,由宁依愿一人独掌孔方堂。
  “什么事都要我出马,要他们是干什么用的?!”宁依愿不屑地老气横秋的说道。
  “你呀!”杜奇亮宠溺地轻弹宁依愿额头:“就是想偷懒,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三年来,杜奇亮与宁依愿亦师亦友,宁依愿的许多想法和点子,常常让他惊奇和骄傲,让他愧为人师。但某些地方,宁依愿的迟钝让他也很头痛无奈,比如说那手字,宁依愿的字无骨无笔锋,只能勉强认出是哪个字。但某个懒人,便借机说了,能认出就够了,字所肩负的任务已经完成。偏偏这人脸皮厚外,还固执得很,怎样劝都无所谓。
  “哼哼,出个点子就够了,若不放手让他们去做,怎么成长啊。”宁依愿可不承认自己懒,管理人员就该放手,莫要事事管治。否则还不得累死嘛。
  “好,好,你有理!”杜奇亮刮刮他的鼻子:“刚才你说要怎样改迷阵?”
  宁依愿皱皱鼻子,有些不满杜奇亮像看个孩子样对待他,杜奇亮也不过是三十岁,比起前世的他,大不了多少,他从来都是把杜奇亮当同龄人,没有什么对长辈的尊重。只是这人的学识渊博,许多现代知识一点即通,并且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倒是有些钦佩。当初初掌孔方堂,虽是雷谷航亲点,但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外来的小屁孩,明面上无法打击,暗地里使绊子总可以吧。一直是杜奇亮处处帮他,他才走了过来,对此他是心怀感激的。对一个初识的外人,能得到这样的信任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在本来阵面上,加多两重,以原阵为基数,第二重为基数平方,第三重为基数立方……”宁依愿拉过杜奇亮,兴致勃勃地娓娓道来。
  ……
  午饭后,宁依愿漫步在后山竹林中。今日一大早,洛洛便随谢惊风下山了,今天午后散步就他一人。
  “依愿哥~”女子清脆的叫声。
  “希儿?”宁依愿望去,是器堂堂主之女范希儿。
  “依愿哥,散步呢?” 范希儿笑颜盈盈问道。
  “是啊,如你所见啊。”宁依愿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嘻嘻,我陪依愿哥一起。” 范希娇笑着拉着宁依愿的胳膊。
  范希儿性格活泼开朗,青春灿烂,素日话语多多,宁依愿很是与她合得来。
  宁依愿促狭道:“你有这么好心?难道找我没事?”他的点子多,范希儿若是要淘气,经常来找他出主意。
  范希儿不依地说道:“依愿哥~~哪有啊,说得我好似平日里不关心你似的……”红唇嘟得老高。
  “呵呵,好,好,关心~关心还不成吗?”宁依愿向来对女子是比较宽容的,不与她计较。
  “依愿哥……”范希儿好似有心事。
  “嗯?”宁依愿边走边等小丫头自动说出心事,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唉~” 范希儿叹了口气。
  宁依愿有些讶异,这丫头素来是乐天派,还未曾见过她叹气:“怎么了?”
  “依愿哥,人为何要长大呢……我不想长大……”闷闷不乐的样子。
  “呵呵,不长大我们希儿怎么嫁人呢?”宁依愿坏心取笑。
  “依愿哥!!”范希儿大叫,甩开他的胳膊:“你怎么和爹爹一样啊,我才不要嫁人呢!!”
  宁依愿不说话,盯着她,直直地盯着她。
  看得范希儿打了个冷战:“依愿哥,你不要这么糁人地看着我……”
  宁依愿深沉地问道:“你真不愿意嫁人?一辈子都不嫁?!”
  范希儿见他认真了,张了张嘴,嘟喃道:“也不是……一辈子……只是……人家不要爹爹随便选个人嘛。”
  宁依愿仍是严肃认真表情:“我可以和你爹说说,真一辈子不嫁也没关系的,女子也可以自强自息。”
  范希儿急了:“不是不是,依愿哥,我不是不嫁,只是只想嫁给他……”
  宁依愿坏笑:“哦~~~只想嫁给他啊~~~哈哈哈……”
  “啊~~!!依愿哥,你坏!!你坏!!取笑我!!!” 范希儿发现上当,羞愧地捶打宁依愿胸口。
  “呵呵,好了好了,你还要不要依愿哥帮你啊?”宁依愿抓住范希儿的双手,还真有点痛,传说中的断掌手。
  范希儿脸颊微红,低头,半天才说:“要~”
  虽说北方女子,豪爽大方,但仍是女孩子家,羞涩得很。
  宁依愿强忍住笑,轻声问:“他是谁呀?”
  范希儿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了个名字。
  宁依愿有一刹那的怔仲。

  “哥哥!!”略沙哑变声期的少男叫声。
  宁依愿回头一看,原来是洛洛。少年细长身影,背光,周身染了圈金色,正大步踏来。展颜灿笑。


为何

  “哥哥!”洛洛疾步走到宁依愿面前,那秀气眉峰紧锁,双手抓住宁依愿的右胳膊。
  
  宁依愿才反应过来,放开范希儿的手,对她浅笑颔首:“我知道了,希儿先回去吧。”
  
  “哦,好。”范希儿在少主面前不敢放肆,少主素来不喜自己接近依愿哥,时时黑着一张脸,虽是俊美无比,但仍让她心有所悸:“少主,希儿先行告退。”福了个礼,提着碎花长裙急急离去。
  
  宁依愿好笑促狭地转身看着身边及肩的少年,剑眉秀目,纤长浓密睫羽,鼻梁高挺,薄抿红唇,已是出落地俊美清朗。只是此时这清秀面目,明显布满了不满的情绪,似怨似怒的眸光直勾勾的望进宁依愿眼里去。

  “怎么了?这么快便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去一整天呢。”宁依愿如往常一样话着家常,举步欲往凝言居走去,谁知却被身边少年紧紧抓着胳膊,无法动弹。小家伙如今功夫已有小成,若混迹江湖,普通成年的二流功夫人士,已不足为惧。宁依愿很是欣慰,自觉得这与他的督促和教导分不开。但现在这内力用在这了……

  收回脚步,回转,无奈点点少年不满撅起的小嘴:“可以挂个油罐了,怎么了,嗯?”教中的众人莫不说少主严厉无情,声色荏苈,少有笑颜,虽然年幼,但已御下有方,培养了一批卫队,直接听令于少主。只有在教主面前稍稍展现少年本色,和颜柔笑。

  但……在他面前……小家伙仍是小家伙……还是那么爱撒娇。甚至有时会觉得,小家伙因为在众人面前装冷酷,少话语,把所有话都积累着说给他了,在他面前话有增多的趋势。
  
  “哥哥刚才和范希儿在说什么?挨得那么近!”洛洛像只小狗般在宁依愿胸口闻来嗅去:“哥哥身上都是一股脂香粉腻味儿了。”非常不满地指出鼻子嗅觉巡视结果。

  “呵呵。”宁依愿双手捏住少年吹弹可破的粉颊,扯开:“怎么像只小狗一样。”
  
  洛洛见宁依愿不把他的不满当回事,更加不依不饶地搂着哥哥的腰,把脸埋进哥哥怀里,滚来滚去,左蹭蹭右蹭蹭。

  宁依愿好笑地低头看乌黑小脑袋在胸前动来动去:“做什么呢,小傻瓜。”
  
  半晌,洛洛抬头满意说道:”这下没她的味道了,都是洛洛的味道了。”

  戳了戳那光洁的额头:“傻小子,连这都吃醋,嗯?”

  以前宁依愿与洛洛解释过吃醋为何意,嘟喃着说:“洛洛不喜欢她,哥哥老是和她走得那么近,刚才还拉着她的手。杜先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臭小子,还管起你哥来了,嗯?”宁依愿重重地弹了下洛洛的额头:“你以后迟早也要成亲生子。”

  洛洛揉揉额头,秀气的眉峰拧得更紧了:“洛洛不成亲,哥哥也不要。哥哥都喜欢范稀泥,都不喜欢洛洛了。”

  小家伙只有在他面前,说话还是像个小孩,像占着个玩具就是不给别人一样,心被这稚气委屈撒娇的话,捂得软软的,伸指抚平那眉峰:“哥哥不会成亲,但洛洛应该是要成亲的,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想的了。而且,小傻瓜……”宁依愿亲亲那被他弹红的额头:“谁都比不上我家洛洛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大了,宁依愿很少亲他额头或脸颊,而且……哥哥的洛洛……嘻嘻……所以虽然很不认同哥哥对他成亲事宜的看法,但……下次再说……先不破坏气氛,洛洛满意地笑嘻嘻地偎在了哥哥颈侧。
  
  宁依愿笑盈盈,小家伙还是这么好应付过去,哄哄亲亲便可以了。“回去吧。”转身。
  
  “嗯!”跟上,牵住哥哥的手。

  下午,宁依愿终究没有逃过林又的追捕,被逮去了孔方堂看帐册,开议事会。由于某人美其名曰:春天不是看帐日,实则为偷懒,未去堂里整整半个月,因此现在……宁依愿看着堆在桌上半米高的帐册,抚额呻吟:“林又……不是让你们自己看这些的吗?”林又恭敬答道:“属下等已看过,但最后得堂主亲自过目,方可。”
  宁依愿又是声呻吟:“为什么~~?我绝对相信林又的可靠度。”
  林又仿佛额头出现黑线:“谢堂主的信任,但仍请堂主过目。”
  宁依愿第100次的认输投降,打开账册,一一核对起来。

  日落西山,斜阳如血。青山暮霭,叠峦重重。若是有心有情有空闲之人,必定会临风而立,好好欣赏一番。只可惜……“啊~~~!他奶奶的,终于对完了!”好不粗鲁的话语……最后一本账册重重摔到书桌上。宁依愿斜眯了眼林又,优雅地端起杯茶,细细抿了一小口:“林又啊~~~”拖长的腔调,让林又身子一僵,生硬道:“是,堂主。”

  “我特任你为堂主特助,即日起生效!”宁依愿认真诚恳地望着林又的乌黑头顶。
  
  “特……特助?”林又抬头,疑惑目光望向他家年少堂主。

  “嗯!”宁依愿大力点头:“就是说,我的工作你全权过目负责,然后口头简要概括给我汇报即可。就这样,我回去了。”志得意满走出大堂,心想着:和我斗?哼哼,小样。让你成天来逮我!!
  
  林又同学欲哭无泪地寂寥地立于孔方堂,夕阳照进窗,孤单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宁依愿捉弄完人后,轻快地走出。走着走着……却走到了冕逊居。没来由的,微扬的心情,渐渐低落。五年来的一幕幕,纷纷浮现在眼前。

  肖天诚旧部下阻挠他的账目管理新改革时候,其他人都冷眼旁观如同看好戏,等着双方争斗结果,等着投靠胜利一方。只有杜奇亮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照他说的做,”

  之后,具体实施之时,每次出现小人做手脚时,杜奇亮都会出现,不声不响的惩治某些人。
  
  渐渐地,表面上,大家都服从宁依愿了。

  待等到宁依愿,想要建赌坊时,众人皆反对,有温言相劝的,有不屑讽刺的。唯有杜奇亮全力支持到底,身体力行,诸事巨细,一一亲为。如此才有了第一家雷鸣赌坊,第二家……
  
  好像每次遇到难题……他都会在身边……而且是全部的信任……

  为什么呢?

  宁依愿很困惑……

  为什么听到希儿说喜欢杜奇亮……
  他的心……

  有点沉沉的感觉呢?


  宁依愿直立于冕逊居外,眼神缥缈,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迷茫着。

  心中正在纠结中,好像眼前出现了幻觉,那白衣翩翩如玉男子,迎风而立,风吹衣襟,好似蝴蝶展翅。宁依愿自顾自傻笑,他怎么会是蝴蝶,他外貌气质虽是温文如玉,但那腹中实则黑着呢,看他平淡如水地处置肖天诚即可知了。腹黑啊大大的腹黑,只是这腹黑,从来没黑过他,只护过他。
  
  正乱糟糟地想东想西时,突然脸上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覆上来,宁依愿回神定睛一会,呀,杜奇亮放大的脸,堵在眼前。只见他眼中满是担忧:“愿儿,你怎么了。”杜奇亮远远便看到他傻傻表情奇怪的立于那,叫了两声,也不见应答。快步走上前来,看到他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有一丝脆弱,有一丝彷徨,还有一丝迷茫。

  杜奇亮不禁有些着急,这个半大的孩子,睿智非常,心智也早熟,何曾见过他有这等样子。搭住宁依愿的腰,手覆上那已长开的脸颊,凑前柔声细问。

  宁依愿下意识地仰头退后,但好似动弹不得,只得乖乖站好,恍惚间脱口而出:“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杜奇亮眉梢高挑,好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又如何?”

  宁依愿仿佛没看到杜奇亮的表情般,喃喃道:“那你怎么还不成亲。”

  杜奇亮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为什么会说上这个话题:“愿儿如此关心我啊。”见依愿仍直勾勾地看着他,只得半认真地回答:“未有心仪之人。”

  宁依愿也认真地问道:“如果有人爱慕于你呢?你考不考虑?”

  杜奇亮心中一动,难道……低声唤道“愿儿……”

  “嗯~?”宁依愿仰头哼答。

  杜奇亮微笑:“或许会考虑。”

  宁依愿觉得心往下一沉,闷闷说道:“哦。”挣扎开杜奇亮的手,转身就走。
  
  杜奇亮愣住,本欲抓住宁依愿的胳膊,但自己心中也杂味纷陈,头绪混乱,犹豫了下,便这样让宁依愿擦身而过。

  宁依愿回到凝言居,进入内室,和衣斜倒在锦缎木床上,瞪着淡蓝帐帷顶,心中烦乱,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褥里。

  不一会,背后传来轻微脚步声,听得洛洛轻轻的声音:“哥哥?”

  宁依愿不想动弹,哼了声。

  “哥哥原来醒着的啊,洛洛还以为哥哥睡了呢。”洛洛也躺下,把头挨到宁依愿脖颈处:“哥哥别闷在被子里,缺氧的。”把以前宁依愿说过的话,还给他。

  宁依愿仍是丢了个轻哼给洛洛。

  洛洛把宁依愿翻转身子过来,趴上去:“哥哥不开心?”

  “洛洛……”宁依愿看着挨近放大的小脸,伸出两手,夹住娇嫩的脸颊,压扁,小嘴给挤嘟出来了。再上下搓揉搓揉,小脸变形得厉害。

  “得得~~”抗议的声音响起,由于正被蹂躏,无法正常发音。

  “呵呵……”宁依愿终于逗乐,良心发现,放开被蹂躏得粉红的小脸。

  “哥~~欺负洛洛~~”洛洛不满地嘟嘴,瞪视:“脸好痛~~”

  “那怎么办呢?”宁依愿懒懒笑道:“给你配点药膏?”他这些年除了奇门遁甲,还习了些医术。

  “不要!要哥哥亲亲。”洛洛断然拒绝。

  “亲亲就不痛了?”宁依愿好笑。

  “是~是~就是~”洛洛耍赖扭动身躯。

  坏哥哥捧住小脸,从左边亲到右边。皮肤好好,滑滑的,又多亲了几下。
  
  洛洛心满意足状,每次哥哥亲他,都觉得是哥哥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一样。虽然哥哥很疼他,但有时候就像刚才样,老逗他欺负他,还是亲亲最舒服。

  宁依愿烦乱的心情被这样一弄,一扫而光。两人照旧在院子凉亭里吃了饭,散步后,各自洗漱完毕。宁依愿在书房正拿着一本异国奇事阅读,洛洛在桌前做雷谷航给的作业。洛洛是雷谷航的唯一继承人,对他寄予重望,除督促用功习武之外,各堂事宜都让他渐渐接触,因此洛洛现如今是很忙碌的。宁依愿一般也不插手,除非洛洛有难题问他,他才解答一二。

  “叩叩~~”敲门声,婢女淰儿的声音:“少主,公子,杜先生求见。”
  
  “进来。”洛洛扬声道。

  宁依愿则微愣,他这个时候来干嘛?

  正怔忡间,杜奇亮已推门而入。

  “先生,有何事?”洛洛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礼貌的。

  “见过少主。我来找愿儿的。”杜奇亮温和笑笑,向洛洛略行礼后,望向宁依愿。
  
  “先生找我何事?”宁依愿放下线装书本,站起。

  “愿儿,去外面走走可好。”杜奇亮柔和望着宁依愿。

  “好。”两人踏出书房。

  洛洛则不自觉的拧着眉,咬着狼毫笔头,久久望着已经关闭上的木门。

  杜奇亮宁依愿二人,行至后山,夜风习习,竹叶声声。月牙弯弯,晕黄淡淡月光。
  
  杜奇亮止步,宁依愿随后也止步。

  “愿儿……”许是这夜晚,许是这婆娑竹影,杜奇亮的声音显得低沉诱惑。
  
  “嗯?”宁依愿并不看他,与他并排而立,望向黝黑的前方。

  杜奇亮搭住宁依愿双肩,将他转过身来,轻声道:“傍晚,我说,可以考虑……”宁依愿身子一僵。

  杜奇亮将这略微瘦小的身子,再拉近一步:“我……以为……是你……”
  
  宁依愿惊讶抬头,望向黝黑眼睛,嘴张了张,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以为你说的是你。”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呃……是……是希儿…….”宁依愿断续说道。

  “哦?”杜奇亮紧盯着宁依愿的表情:“那我说可以考虑她,愿儿,是否是在不开心?!”
  
  宁依愿有丝被看破心事的窘迫和惊讶,调转视线,正欲否认:“我才没……唔……”
  
  白色素花长衫男子搂住清秀少年,俯身覆住那未说完话语的红唇,轻轻在唇间摩挲。
  
  宁依愿怔住,全身僵硬,脑中一团浆糊,眼睛圆瞪。

  一会,杜奇亮放开,见宁依愿这样子,不禁好笑:“愿儿,傻了么。以后习惯了就好。”看那傻愣可爱样子,又低头啄了啄嘴唇。

  牵起少年的手,送回凝言居:“愿儿,进去吧,我不着急,我会待你想清楚了。”
  
  于是,宁依愿愣愣回房,愣愣上床。好像有人和他说话,但他倒头就睡,无瑕理会。


初精&性教育

  朦胧中,男子温柔地亲吻着嘴唇,吮吸一番后,沿着脖子轻轻亲吻而下。似乎朦胧中将他的衣物除尽了,啊~~,男子舔咬着他的胸口红果。宁依愿努力地想睁开双眼,看看到底是谁,覆在他身上,但只依稀看到男子黑色头颅,随着舔咬,长长青丝也轻轻摆动。

  宁依愿觉得浑身仿佛着了火一般,口舌干涸,下腹有股燥热积聚,继而乱窜。好难受,宁依愿急切找寻发泄的出口,猛地,他全身僵硬,那男子居然来到他的下腹,将他青涩的小弟弟含在口中,快感加剧。宁依愿不禁将下身往那地方送去,磨蹭复磨蹭。终于,快感达到了顶点,喷泻而出。
  
  “哥哥……”迷糊中,似乎有个声音一直缠绕耳边。
  “哥哥……哥哥……哥哥……”
  是洛洛的声音……宁依愿神志渐渐清醒,脑中渐渐回想起刚才……他不敢睁开眼睛,天啊,他居然做了个春梦,好像还……还……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醒醒啊!”洛洛略带焦虑的声音不停叫唤。
  宁依愿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睁眼,瞪着绣花帐顶。
  “哥哥!哥哥醒了啊,刚才做噩梦了吗?”洛洛见宁依愿醒来,趴上去:“哥哥刚才叫了好几声,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洛洛叫了好久,哥哥都不醒来。”

  他居然叫出声了?!宁依愿羞愧地脸颊发热,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哥哥没事。”
  
  洛洛爬上宁依愿胸口,眼对眼,鼻子对鼻子,今天的哥哥很奇怪:“哥哥,是不是昨天杜奇亮欺负你了?”

  宁依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难道是因为那个吻,才做这个梦的?!不会不会,那梦中的男子看不到脸,应该不是他。而且梦遗嘛,这个年纪很正常,正常。宁依愿自己给自己做着心理辅导。
  “不是,没有。”强扯个笑容出来,给眼前关心他的人。

  “咦?哥哥,你的裤子怎么湿湿的?”洛洛不小心碰到宁依愿的亵裤,感觉手感不对,顺着宁依愿的身体滑下,掀开被子。

  “啊~~”宁依愿难堪无奈地手捂双眼,平躺不动,一付破罐子破摔状。
  
  “哥哥?你……尿床?”洛洛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有些漉湿的亵裤,但又没有……那股味道啊…..

  “唉~”宁依愿叹气,求知欲太强也不是件好事,坐起靠床,再一把把洛洛拉起来,不让他关注自己那尴尬部位:“洛洛,那不是尿床。”

  “那是什么?”洛洛微歪着小脑袋,认真好学地问道。

  “咳咳”宁依愿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像个传道解惑的先生:“这是遗精。一般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如此,这代表了男子的长大成人。以后洛洛大了,就知道了。”
  洛洛有些似懂非懂:“哦,这样啊,那哥哥长大了,是件好事。”

  “嗯……也没啥好不好的。”宁依愿见洛洛懵懂状,心虚尴尬的心情没了,开始认真的进行性教育:“这个呢,是男子身体里产生的一种东西,它若排到女子体内,就可以让女子怀孕,然后生个小宝宝出来。”

  洛洛深深皱眉:“哥哥要和别的女人生宝宝?!!”

  怎么说到这了?宁依愿好笑“呵呵,不是。”

  洛洛搂住宁依愿脖子,认真十足地说道:“哥哥要最喜欢洛洛!”

  这个小东西!宁依愿不禁咧嘴笑开,拧拧洛洛挺直鼻子:“知道了,洛洛在哥哥心中是最重要的。”

  洛洛立即眉开眼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般的明媚动人:“洛洛也最喜欢哥哥了。”
  
  “嗯。洛洛,今天的事,是哥哥和洛洛两个人的秘密好不好?”

  “好~~”洛洛听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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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洛洛依旧跟着谢惊风练习武功,最近似乎加大了训练强度和时间。宁依愿十分支持,等洛洛武功好了,他就可以横行了,可以狐假虎威了。他依旧被林又偶尔抓去孔方堂对对账册,决定决定重大决策。仍然每日随杜奇亮习奇门遁甲和医术,只是两人间的关系和氛围,与前有些不同,就像现在。

  杜奇亮仍是坚持让宁依愿习好字,此时正握住宁依愿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字,整个人覆在他背后,鼻子贴着他耳朵,鼻息热乎乎的,弄得耳朵发痒。

  宁依愿对着亲密的状态不是很习惯,自己都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只注意着那贴着自己暖哄哄的身体,无法集中注意与毛笔上。

  “呵呵”杜奇亮轻笑,胸膛震动:“愿儿很紧张呢。”说着亲昵地亲了亲宁依愿脸颊。
  
  宁依愿恼羞成怒:“你是在教我习字,还是在吃我豆腐?!”

  杜奇亮毫不掩饰地微笑答道:“都有。”说完更变本加厉的吻上宁依愿的唇。
  
  宁依愿则宛转相就。良久,杜奇亮才放开宁依愿,两人都有些微喘,见他脸颊红晕,嘴儿润红,又凑前啄了啄。

  缠绵片刻,继续习字。

  如此这般,平静地渡过了三个月。

  与杜奇亮的关系,宁依愿渐渐习惯,与他相处时觉得很舒服,也颇觉得甜蜜。有时候,钻牛角尖时,也会去想,两个男子会否惹人话柄;杜奇亮是否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大责任;他们两能走到哪一步……但大多数时候,宁依愿并不去想这些,毕竟多活了一世,有些东西不再那么强求和执着,多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

  世间,许多事情,都是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是因为无心的时候,没有刻意等待,心情平缓,因而心理上觉得来得容易;又或许,无心的时候,心态良好,更能自然发挥,得到好的结果。

  宁依愿以为,至少在这一两年内,他与杜奇亮会这么平淡而又甜蜜的走下去,谁知,天不从人愿,那一日……


是不是秘密

  那一日,宁依愿依例来到冕逊居,意外的,杜奇亮居然不在。他的随从带话说,让他稍等片刻,他家公子过会便回,上了杯碧倩茶便退下了。

  宁依愿若是素日里,可能自己在书架上翻本书籍,边看边等待了。但这日有些倦怠,不想动脑子背医书或研究术阵,晃晃悠悠,从书房来到了杜奇亮的寝室。宁依愿百无聊赖地歪头,想了想,好像他从未进过杜奇亮的卧室呢。现在他们俩也算是非一般的关系了,参观下也无妨吧。
  
  如此想着,宁依愿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儒雅之气,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都是些字画,春夏秋冬风景各一幅,走进仔细看题字,居然是杜奇亮自己的大作。宁依愿虽不太懂画,但仍是看得出那画的布局是很好的,画风也很娴熟,微笑,心中不禁有丝甜蜜,这样一个人,懂阵术、医术、画,却在喜欢着他。

  宁依愿情不自禁地轻抚那些画儿,仿佛在抚摸着那个经常使坏的人儿,食指从春画轻轻划到了冬画。咦?画后好像有些不平整……宁依愿轻轻将画掀起,赫然发现有个接近墙壁颜色的木盖,盖上有条凹进去的长形,宁依愿从那轻轻挑开木盖,里面有本微黄的旧书籍。

  宁依愿颇是犹豫了下,仍是伸手将那书取出,略微瞄了一眼,上面正楷写着“天罡魇殇阵法”,舒了口气,心中愧疚感稍退,只是本阵法书而已,不算偷看辛密,不算。

  小心翻开扉页,意外的是,并没写阵法布置,而是写着:阙倾赠予莫言。最心血之作赠与最珍爱之人。

  宁依愿暗忖,看来这个阵法的创造者还挺浪漫的嘛,前世就常见有人在书的扉页写,赠予亲爱的某某某,看来这情爱在任何时间空间都是相似的。

  宁依愿继续往下看,那阵法果真厉害,多重布置,一环扣一环,另还加上迷魂药等,让入阵者陷入幻觉中,变得嗜杀,甚至自虐,就算意志力强者,也会陷于阵中,因无食无饮而亡。
  
  宁依愿咋舌,果真是狠毒至极的阵法。他至今学的阵法,都只是将人困数个时辰,迷路往返。从未曾想过,会有如此厉害的阵法。宁依愿因对这奇门遁甲之术,研究许久,早已热爱上了,如今鼻息微急促,热血沸腾,如饕餮者见到了美食般兴奋。宁依愿细细看了看那阵法,默默诵读,记于脑中。
  
  待记住了,宁依愿接着翻阅,后面数页却与阵法无关,像是那阙倾写的日记或者说是心情记事。
  
  大致是说那阙倾与莫言相互倾慕,莫言却背叛于他,让他痛彻心肺、悲痛欲绝……写了许多悲风悯月之词句,最后一页颇为触目惊心,居然是用血,写着“君即负我,心已死,欲赴黄泉,孑然一身,邀君同行。便以此阵为我等埋葬一切。”

  宁依愿看得直冒冷汗,好是热烈决然的爱,不知是真是假,那阙倾真与莫言同归于尽了吗?难道是用这天罡魇殇阵来自尽的?
  来泠教数年,从未曾听过此二人姓名,莫非是老早老早的人?还是这二人之事,与多年前洛洛被遗弃给他有关?

  宁依愿脑海中思绪万千,手中却也不慢地将书摆回原状,轻盖上木盖,再将画摆正。若光看那书籍内容,对宁依愿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神秘或值得知道之处。只是,杜奇亮如此慎重的收起,怕是另有故事缘由。

  宁依愿回至书房,仔细在书架上找,是否有天罡魇殇阵相关的阵法。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本,提及了数句,只说了说那阵法是古代失传阴险狠毒可怕之阵法,未有具体布阵内容。宁依愿正低头详阅,忽然有条胳膊横过腰来,背后随即贴上一热乎胸膛,微转头,便迎来了热辣亲吻。
  
  温存完毕,杜奇亮慵懒的下巴搭在宁依愿肩上,问道:“在看什么?”

  宁依愿若不经心状,挥挥手中书物:“看到个阵法,好像很是厉害,名字也很震撼,叫天罡魇殇阵。”嬉笑着转身面对杜奇亮。

  杜奇亮脸色一凛,眸光闪烁,有些不自然的干笑道:“呵呵,是么,那要见识下了。”
  
  宁依愿心中一沉,如有万千蚁虫纠结在心,啮咬啃噬,他,为何要骗他?明明他知道有这么个阵法,却装作不知。以他们如今的关系,需要对这种事情,有所隐瞒么?

  但脸上却看不出半分,依旧若无其事的指着书中所写:“呐,你看,这里写着呢。”
  
  杜奇亮眸光扫过,轻松语气说道:“哦,这个呀,定是古人吹嘘的,哪会有如此厉害的阵法呢,许多事,以讹传讹,便把山鸡说成凤凰了。来,愿儿,我们今天继续练字吧。”杜奇亮将宁依愿手中的书收起,放回书架高处。拉着他来到书桌前,将狼毫笔塞入他的手中。

  宁依愿装模作样哀号一声:“又练字啊,不要啊~~”

  “不行,每日三百字,已是很少了。”杜奇亮毫不留情地督促。

  宁依愿这下只好乖乖地埋头苦写。

  杜奇亮在旁看着,满意点头,今天宁依愿很乖也很安静,没有写几个字就耍赖讨价还价。
  
  宁依愿一直一直安静地写字临帖,未说一言半字。

  杜奇亮反而有些不惯了,笑道:“今日愿儿怎么这么乖?”

  宁依愿抬头白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待写到“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待”时,宁依愿边低头写,边问:“洛洛的父母叫什么?前些日子洛洛问起来,说是都未曾祭拜过。”
  
  头顶上过了片刻才传来声音:“少主父亲叫雷莫言,母亲是袁氏。”
  宁依愿手中一顿,随即继续写,随意说了句:“名字挺好听的,下次让洛洛去祭拜吧,百善孝为先,该好好教导他才是。”

  “呃……应该的……”杜奇亮略有些支吾说道。

  这日,宁依愿早早就回到凝言居,未在冕逊居逗留。


秘密之后的秘密

  宁依愿回到凝言居院落拱门,抬头看见那原木黑色大字:凝言居,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记得以前曾有次无意中,听见两个老仆从的对话中,提及过“莫言居”三个字,话语中似乎就是指这凝言居。当时他就略觉得有些奇怪,观遍整个泠教也不见有什么莫言居,原来凝言居的前身就是莫言居,名字随主人而变。

  宁依愿心中有如猫爪抓绕般,欲寻找出答案。但至于是什么问题的答案,他也纷杂混乱,不知所以。想要去相信,脑中却老有一丝清明,在控诉着,他在撒谎、撒谎。想要去完全割舍这份情感,不光是朦胧的爱恋,还有数年来的信任和依赖,却又不舍,抱着或许他情有可原的一份期待。
  
  繁乱的思绪,让宁依愿开始在凝言居内大肆翻寻查找。每个角落、每块地砖、每个箱子,期望找到点什么,来佐证自己的猜测。是好是坏,都好过,在猜忌中摇摆。

  书房、浴室、起居室……无不一片狼藉,书籍满地,花架移位,床榻歪斜……但宁依愿能无停手之意,现在正钻进床底,敲地上砖石。从左边敲到右边,从前面敲到床边,都是实心的……宁依愿累得叹了口气,找了这么久,估计也是没有的。正欲撑起身子爬出,一个不小心后脑撞上了床板,宁依愿“哎哟”痛呼一声,手抬起正想摸摸受伤的脑袋,手背好似触碰到什么东西,不像床板的触感。
  
  宁依愿艰难地在床下有限空间里,从趴伏转身为仰卧,定睛一看,床板上系着条布带,布带上方塞了本簿子。宁依愿忙取下,爬出床底,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便急忙翻阅起来。宁依愿站立于卧室中,翻阅了一盏茶功夫,终于知晓当年发生了何事,难怪杜奇亮对那阵法如此忌讳、避而不谈。
  
  雷家三代单传,从雷谷航的父亲起,便是独子。雷谷航之子,即洛洛之父,雷莫言仍是独子单传。这本没什么,但雷莫言却与阙倾相恋,这便是大问题了。这个世间,男男相恋甚至男男成亲都是有的,但雷莫言一脉相传,泠教得有后传承。雷莫言虽然也是爱那阙倾,但传宗接代观念也颇重,在老父的劝说下,在阙倾一次长途外出中,与一女子结了胎珠,生下了洛洛。自然那次阙倾的外出是雷谷航安排的。

  待那阙倾回来,勃然大怒,雷莫言怎样安抚解释劝慰都没用。阙倾性情刚烈,觉得被爱人背叛,还故意设局骗走他,居然把孩子都生下了,这是何等的剐心裂肺。最后竟欲杀了那女人和孩子,虽然雷莫言对那女子没有感情,也对阙倾深含愧疚,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阙倾杀了自己的骨肉,否则一切都白费了。这让阙倾更加怒火中烧,心灰意冷,竟摆下了天罡魇殇阵,要让所有人伤了他心的人同归于尽。

  雷莫言与阙倾恶斗一番,阙倾受伤,雷莫言将洛洛救出后,交给谢惊风,自己整理交待一番,并告知当时尤年少却懂阵术的杜奇亮,此阵的解法,便抱着阙倾进了那天罡魇殇阵。
  
  想必两人阵亡于阵中,情殇而逝。

  至于为何后来谢惊风携少主出逃,宁依愿猜测,怕是有人趁火打劫,火上加油。
  
  宁依愿呆立了好一会,把那簿子放回原处。他们俩那强烈轰动的爱恋,他虽有些动容,却并不认同,许是他经历过一回生死,这样热血沸腾、激烈起伏的感情已磨平,最多便似刚才那样,心中郁结烦闷而已。若要他真做出什么要生要死的事,怕是难了。

  宁依愿现在有些体谅杜奇亮了,想必这个天罡魇殇阵对泠教解难幸存留下的人来说,是个噩梦,都不愿提及想起,所以他才对他说谎吧……宁依愿虽如此劝慰自己,但心中仍是有些芥蒂的,杜奇亮太过不信任于他了。

  宁依愿刚才一番翻寻,弄得灰土满面,吩咐婢女送来热水。

  泡在木桶中,宁依愿舒适地长舒了口气,有些时日没静静享受这泡澡了。前世,寸土如金的地方,有个房子就不错了,浴室没那么富裕可以做个浴缸或木桶的。如今有这条件,有人伺候,不腐败白不腐败。

  正闭目养神,听见洛洛的叫声:“哥哥!怎么这么早就泡澡呢?都还没用晚膳呢。”
  
  宁依愿睁眼一看,那小家伙正冲进浴室来,想是刚习完武,额前青丝湿贴着,脸颊红润。
  
  “哥哥,我也要泡~~”洛洛水汪汪的眼睛渴望地望着宁依愿,他好久没和哥哥一起泡澡了。
  
  宁依愿撇嘴示意旁边的夷子,说道:“先去洗干净了,再过来泡。”

  小家伙三下五除二地洗了一遍,立即迅速地踏入浴桶中。和宁依愿一模一样地惬意长舒口气,靠在宁依愿胸口。

  “哥哥……”洛洛蹭蹭脸颊边的胸口。
  “嗯?”
  “洛洛好久没和哥哥一起泡澡,连吃晚饭都好久没一起了。”洛洛不满,微嘟嘴道。
  “唔……泡澡是好久没了……你都去练武了。但吃饭有吗?”宁依愿慵懒靠桶说道。
  “有!有!都三天了!!”洛洛睁大眼看着哥哥,抗议反驳。
  “呵呵……”宁依愿笑得宠溺,仍是那个粘人的孩子:“那今晚一起吃,好了吧。和谁一起吃不都是吃么,傻瓜。”伸手拧拧那因热水熏得粉红的白嫩小脸。
  “呜呜,哥哥,痛……”洛洛一付可怜状讨饶。
  “呵呵。”宁依愿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撒娇,习武之人怎会这么点都觉得痛,但仍是不忍心再下手,放开嫩嫩肌肤,将小孩揽进怀里。
  “和哥哥一起吃饭才香。”洛洛仍记得回答。

  宁依愿微笑,不再言语。

  突然,宁依愿想起什么,说道:“洛洛,你可知道你的爹爹叫什么?”
  洛洛眨眨大眼睛,疑惑的眼神:“不知道。”
  “叫雷莫言,记住了。”宁依愿点点小家伙额头,再如何,都是生身父亲,名字总要记得的。
  洛洛没有太大反应的点头:“哦~~”
  想来是自小没有父亲的概念,所以……这么……平淡,宁依愿暗忖。

  “莫言……”洛洛若有所思,抬头望向宁依愿:“哥哥,今天我好像听见爷爷说起他了,原来他是洛洛的爹呀。”


最后的秘密

  “说什么?”宁依愿可有可无的搭话。
  洛洛歪歪脑袋回想:“爷爷说:‘你做得很好,让他的心系在你身上,我绝不让莫言的事再次发生,即使是一丁点火苗都要扼杀,泠教必须由我雷家子孙传承下去,莫言不在了,就由莫言的儿子,莫言的孙子继承。’然后杜先生……”

  后面洛洛说了些什么,宁依愿已经听不见,只觉脑中一声巨雷轰响,脑海中只有五个字:他虚情假意,他虚情假意……

  原来,是害怕洛洛与他……重蹈了阙倾和莫言的覆辙……所以……所以他杜奇亮杜大先生,泠教智囊,泠教第二把手,委屈地做了回美人计中的美人!哈哈,他宁依愿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厚爱。
  
  宁依愿百味杂陈,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怨怪,充斥全身。他禁闭双眼,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拳头。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待他?!就因为,将来或许洛洛会喜欢上他,而设下感情的陷阱?!若是将来洛洛并不喜欢他呢,那杜奇亮是否就将他抛之脑后,用完即甩,像个玩物一样?!他如同个傻子般,任人玩弄于掌心,难道范希儿也是被安排来试探他的吗,一股被玩弄的羞辱感已远远压过了被辜负这件事,宁依愿突然觉得谁都不可信。
  一直支持他呵护他的杜奇亮不可信,一直对他和蔼有加的雷谷航不可信,一直在他面前天真可爱的范希儿不可信……

  若是杜奇亮真心对他,后来移情别恋,都好过现如今,至少曾经真心过。但……原来平时那些甜言蜜语、恩爱缠绵……都是假的!杜奇亮牺牲可真大呀,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或许人家根本就觉得男人间很恶心,却碍于教主之命,不得不……哈哈哈哈

  宁依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洛洛讶异地看着宁依愿,他表情怪异似哭似笑,身体颤抖,竟让洛洛产生了一丝害怕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了?”洛洛转过身来,紧紧抱住宁依愿。
  宁依愿闭眼感觉着温热滑腻的身体,紧紧贴在身上,有丝恍惚,他……这个从小到大、从腿高长到胸口高的孩子……也是假的么?缓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俊朗的孩子,细细打量,想要看到他的心里面去。

  洛洛见宁依愿面无表情,泛着寒光的眼睛直盯着他,有些着急了,叫道:“哥哥,到底怎么了,告诉洛洛,别吓唬洛洛嘛。”

  宁依愿拧着眉,淡淡问道:“若我和你爷爷意见起了冲突,你听谁的?”
  洛洛有些摸不着头脑,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哥哥了。”
  “若爷爷要你离开哥哥呢?”宁依愿再问。
  洛洛双手搂住宁依愿脖子,十分认真地说道:“洛洛不会离开哥哥,不管是谁说。”
  
  宁依愿此刻有些动容,将脸埋进那薄弱的肩膀:“我还有你,还有你……”似叹息似感慨。
  “嗯!哥哥还有洛洛,一直都有。”洛洛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宁依愿头搭在洛洛肩头,青丝垂落,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洛洛抱着宁依愿的腰,两人相互依偎,相互支撑,独成一体。
  过了一会,一直埋头的宁依愿带有几分倦怠的声音说道:“洛洛,我们离开可好?”
  毫不延迟的回答:“好。”
  宁依愿抬头,看向洛洛:“在这有人伺候,吃穿无忧,能学武功,以后还能做教主,你这么舍得?”
  洛洛坚定地回视:“哥哥去哪洛洛就去哪,哥哥不要这些,洛洛也不要。”小脸严肃凛然。
  宁依愿前一刻掉入冰窟的心,此时仿佛被暖被簇拥,温暖无比,眉松开,嘴角上扬,微笑:“洛洛是个傻瓜,有福不享。”
  洛洛不满地瞪大眼睛,蹭蹭:“哥哥~~”
  “不过,哥哥最喜欢傻瓜洛洛。”宁依愿满是笑意的眼神柔和地投注洛洛身上。
  “嘻嘻~~”洛洛眉开眼笑,软软趴回眼前的胸膛,哥哥终于恢复原样了,他放心了。
  
  两人泡到水都凉了,才起,用了晚膳。
  饭后,一大一小靠坐在院中长榻之上,屏退婢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哥哥,刚才可是有人欺负哥哥了?”洛洛见宁依愿神色无异了才问出了刚才的疑惑。
  宁依愿手中把玩着洛洛脑后柔顺的青丝,点点头:“是啊。”

  洛洛“噌”的一下子坐直,皱眉问道:“是谁?敢欺负哥哥。”
  宁依愿眼神复杂,轻叹一声,默然。
  洛洛神色冷厉道:“哥哥,是谁?洛洛定不会放过他!”
  宁依愿将横眉圆目的孩子拉进怀里,揽抱住:“傻孩子,你还没这能耐……”
  
  洛洛身子一僵,半天没有声响。
  宁依愿觉得奇怪,将胸口的小脸抬起,那小孩的眼睛居然泛红了,柔声问小傻瓜:“怎么了?怎么了?”手轻抚上那眉眼间。
  小孩本就水汪汪的眼睛,渐渐泛上水气,含糊地说:“洛洛……没用……保护不……了……”
  
  宁依愿的心被这话浸得都要化了,这小傻瓜比自己受了欺负还紧张还气愤,将小孩紧紧地紧紧地箍在怀里,如小时候一样摇晃着他,安慰:“不是,不是,洛洛已经很厉害了……只是时间太少,人太小……哥哥的洛洛是最厉害的……”
  喃喃地一直细语,安慰这傻孩子。

  许久,两人拥抱着,静静不语。
  凉风轻拂,星点萤火虫飞舞。

  “洛洛……”轻唤,轻如那缕夜风。
  “嗯?”还残留点鼻音。
  “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好。”
  “哥哥教洛洛变得更强好不好?”
  “好。”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


五年后

  五年后。
  鹿启城,观月楼,二楼,兰沁厢房。

  “哈哈,宁公子年轻有为,老夫佩服。”一阵爽朗大笑出自北方马场商贾贺漾之口。只见这贺漾白狐坎肩金丝绣边蓝长衫,一身贵气扑面而来。
  “哪里,能和贺老板合作,是在下的荣幸。”一俊眼修眉青年微一拱手,向来无笑容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如同和煦阳光穿透云层遍洒大地般温润,摄人心魂。

  其中就包括金铃燕的心魂,金铃燕是贺漾得力左右手,人长得颇为明艳动人,腮凝新荔,虽早过了普通女子的成亲年纪,却仍心头高高,挑肥拣瘦。这三五日来,宁公子的无论是风度还是行事,都让她深深折服不已。一出手能买下他们马场今年四分之一的马匹,可见其家业丰厚。他虽对马匹是门外汉,但句句询问都切中要点,稍加点拨解释便即刻明白,聪颖慧智。
  金铃燕娇笑盈盈地望着俊朗青年,嗲声说道:“既然生意谈成,那何不用了膳食,我们带宁公子好好逛逛鹿启城,这些天都在马场里辛苦。若来这鹿启城,不去鹿塔一观,便可惜了。”
  
  贺漾呵呵赞成:“燕儿说得是,宁公子初来乍到,一定要好好观赏观赏。燕儿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让她带宁公子各处走走吧。”
  青年――宁依洛,无表情,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金铃燕笑若春花,秋波洋溢的眼神投注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是夜,金铃燕在心满意足地陪了宁依洛一下午后,回到了贺氏马场。经过厅堂见到贺漾在里面饮茶,遂走了进去。
  贺漾见到她,满含深意地问道:“燕儿,如何啊?你那心上人可有所表示?”
  “贺大哥~~”金铃燕娇嗔叫道,她虽与贺漾是雇主伙计关系,但多年来已如同兄妹般亲近。
  贺漾见她如此,哈哈大笑:“呵呵,我们燕儿还害羞起来了。今日我可是帮你说了好话,还躲到一边,好让你们两单独……呵呵呵……”
  金铃燕微颦眉,不满的语气:“哪是单独啊。宁公子那两个侍卫,如影随形啊。那宁公子也是个木头,话言寡少,不知情趣,我说什么便‘嗯嗯是是’几声。贺大哥,他可是嫌我年纪已大?”说到最后竟自嫌起来。

  贺漾好笑摇头,看来这泼辣妹子还真是动了心了:“怎会呢?燕儿好歹是我贺氏马场第一美女子啊,他怎会嫌弃。我看他就是那冷淡性格,对谁都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若燕儿能攀上这门亲,以后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了,就再也不用你抛头露面了。”
  金铃燕扬眉:“贺大哥这么肯定?那宁公子虽出手阔绰,但以往都没听过他的名号,马匹用于何处,他也一直没有明说……”
  贺漾摇头:“你看他那银票便知,依银钱庄的百两黄金票额,非富即贵啊。宁公子必是化名,人家的隐私不说便罢了,莫要询问。而且他虽然年纪轻轻,办事却老道谨慎,必是家门渊源。更何况,他还风度翩翩、顾盼神飞,虽寡言了些,但这样更沉稳可靠,我们燕儿可真会挑夫婿啊,哈哈哈……”
  “贺大哥~~”,金铃燕娇羞跺脚:“人家都还没表示呢,什么夫婿不夫婿啊。”
  “凭燕儿这样貌,多出去逛逛几次,划划船,对对诗,那宁公子必会心地与你的。”
  “嘻嘻~~”金铃燕眼冒红心,满脑已是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这厢,鹿启城,缘来客栈,二楼西面丁戊房。
  “禀教主,宁公子已回到教中。”黑衣男子跪地禀报。
  原本垂目养神男子,立即神采飞扬:“哥哥回去了?!习木,你速速收拾行李立即回教。吩咐习金、习土留待此处将马匹运回。另,记得向贺老板打声招呼,就是家有急事,先行回去。”
  “是,教主。” 习木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泠教现任教主――雷凝言,小名洛洛,化名宁依洛,立即亲自动手,心情愉悦地将衣物收拾好,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
  
  翌日,得到消息的贺漾和金铃燕满心失望,居然这么突然地就走了。
  尤其是金铃燕,满脸沮丧,她都还未和他单独相处多久,那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让她……情何以堪……
  贺漾此等年纪,自然知道金铃燕心中所想,安慰道:“他必是有急事,才会如此。以后,还有生意往来,不会就此断了来往的,你此后便负责宁公子所有的生意吧。”
  “贺大哥……”金铃燕感激抬头。
  贺漾拍拍她头,没再说什么。
  
  鹿启城前往元汀城的官道上,两匹通体白毛的骏马疾速飞驰。马上之人,躬体提缰,夹鞍甩鞭。一人是黑衣束体,面目平凡。一人是蓝衫飘扬,俊雅非常。两人似乎十分着急,奔向目的地。
  本来要两天一夜的行程,在急速奔驰下,一天一夜便到达了元汀城外泠教。
  
  宁依愿正在凝言居西南偏角的小书房内,整理这一个月来,外出巡查的账本和数目。
  正精神集中地划划写写,依稀听得院中有些声响,并不为所动,仍是飞快地心算。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不待宁依愿反应过来,门便被推开,夕阳光射进来,弄得宁依愿微眯眼,门即刻又被关上,下一刻,宁依愿已被一温热身子抱住。呃,应该说是缠住,某人像只无尾熊样吊在宁依愿身上。
  “哥哥~~”爱娇的声音从颈边发出。
  宁依愿这才看清,是洛洛这家伙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在鹿启城么?我以为你最快都要明日才回。”轻轻拍拍洛洛后背。
  “人家听说哥哥回来了,昨夜急速赶回来的嘛。”洛洛抬起头,撒娇的邀功。
  宁依愿皱眉:“干嘛这么赶?又没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赶回来了吧。来人,备饭和热水。”
  “是。”门外传来习木的声音。
  洛洛蹭蹭宁依愿脖子:“洛洛想哥哥了嘛,哥哥都出去一个多月了,好久好久哦……”
  好像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宁依愿模糊想到。
  洛洛双手双脚缠着宁依愿,直到热水送上。
  “下来,去沐浴去,满身泥汗的。”宁依愿拍洛洛后背,示意其放手,
  “不要~~哥哥抱洛洛去。”洛洛紧抱着哥哥脖子不放手。
  宁依愿无奈:“都这么大人了,还耍赖……幸好没有别人看见,否则啊,眼睛都要跳出来了。”边说着边托着身上的无尾熊往浴室走去。
  “嘻嘻~~没人敢随意进来的,不怕。”得逞的洛洛舒服得靠着宁依愿的胸膛。
  而唯一的见证人――习木同学,视而不见,低头跟随。

  “此次可还顺利?……”宁依愿抱着某教主,声音渐行渐远……


~~~

  洛洛光溜溜的跨进巨大浴池中,这个浴池是两年前,洛洛派人建造的,底下悬空,堆薪少量加热,保持水温。
  “哥哥,你也下来泡嘛~~”洛洛靠在一侧,脸颊粉红,挥动白皙手臂叫唤道。
  两人虽然亲近,但为了掩人耳目,从五年前起,两人便在人前装得没那么亲密,自然就很少一起沐浴了。三年前,洛洛继位,做上教主后,仍是谨慎行事,人前一套两人单独时一套。直至两年前,洛洛掌握了实权,各堂安插了亲信,两人才没有那么处处小心。
  现如今,凝言居的手下,皆是在洛洛的亲信,在这里,他们无须掩饰。但因为两人实在是各自太忙,能像今天一样,惬意泡澡的机会实在不多。

  宁依愿宠溺笑笑,也伸手将腰带解下,褪去衣物,跨入浴池。刚一坐下,洛洛便依偎过来。
  宁依愿舒臂将他揽进怀中,给他捏肩膀。洛洛舒服得半眯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舒服声音,像只爱娇的小猫咪一样。
  “以后不许这么不顾身子,宁可晚一天半天回来,知道吗?”宁依愿摸着因长时间骑马而僵硬的肌肉,板着脸说道,手下却依然柔力按捏。
  洛洛委屈地嘟囔道:“洛洛想早点见到哥哥嘛~~”拧回头,水汽粼粼的大眼望向宁依愿。
 
  宁依愿毫不留情地狠狠拧了把嫩嫩的脸颊:“哥哥说不许就是不许,这样多伤身子啊,听见没有?”
  “呜呜……动动(痛痛),得得~~”洛洛求饶。
  宁依愿见到那微扭曲的小脸,好气又好笑地松手,改拧为抚:“洛洛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你想让哥哥心疼死么。”
  洛洛闻及,立即扑进宁依愿怀中,闷闷说道:“洛洛以后不会了……”

  宁依愿想起这五年来,这怀中的孩子是如何的努力,每日毫不松懈的习武自然是不在话下;三年前年幼的他,继任教主之位,他为了避嫌只能整日窝于书房,做出不问世事状,让洛洛一人面对,教中明里暗里的挑衅、难题,雷谷航也完全不加援手。这样,让一个稚嫩的少年,迅速成长为了个果断绝厉的教主。

  而为了宁依愿的私心,他不想为雷谷航和杜奇亮能有任何能力掌控他的人生与自由,自洛洛任教主后,他便想尽办法――收养孤儿、培养心腹;创建自己在教外的生意,尽力赚钱。常常都是两人夜里讨论至深夜,宁依愿出谋划策,洛洛白天实施。

  小肩膀渐渐变得结实,可担当起重任。

  宁依愿看着眼前已与他一般高的孩子,眉目俊朗肌肤白皙,据雷谷航说,这是像他的娘,那美丽不可方物却从未得到相公之爱的人。骨骼不算大,是偏细瘦型,即便习武良多,却也并没有肌肉横生,精瘦精瘦的,定是累得如此的。宁依愿心中微微泛酸,轻抚着洛洛背脊,柔声问道:“洛洛,怪不怪哥哥让你这么辛苦?让你一个人面对外面那些……”
  洛洛使劲摇头:“洛洛不怪,洛洛说过要保护哥哥。而且都是哥哥在出谋划策,洛洛一点都不苦。”
  宁依愿抱紧这个傻孩子,在外,他渐渐变得狠厉,为了不让人因年幼而被人看低,常是扮得冷酷少言,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变成了那样的人。
  宁依愿看在眼中,自然十分心疼,于是凡事能顺着他的便顺着他,聪明的小孩感觉到了,顺着杆子而上,变得比以前更加爱撒娇耍赖,宁依愿宠溺的全盘接受,只是洛洛会伤身的事情除外。
  
  洛洛见宁依愿有些难过的表情,安慰道:“哥哥,现在不怕了,现在洛洛有能力了,哥哥想干嘛就干嘛了。”
  宁依愿展眉一笑:“这是自然,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不是白费的。”言语中充满了掌握了全局的自信和自如。
  “咕咕……”洛洛赧然,他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宁依愿瞪他一眼:“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不吃饭乱来……”
  洛洛连忙抱着宁依愿的胳膊晃悠,打断道:“不敢了,不敢了,洛洛饿了,哥哥一起吃饭吧。”暗自吐舌头,好久没被哥哥这样骂了。
  宁依愿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吃饭要紧,便不再多说。两人出了浴池,去到饭厅用膳。
  
  用完晚膳后,洛洛去给雷谷航请安。虽然现在雷谷航已不管教中事务,但身为洛洛的爷爷,向长辈请安也是应该的。
  宁依愿则着亵衣在房中掌烛夜读,顺便等洛洛。
  “哥哥,我回来了。”半个时辰后洛洛回到。
  宁依愿抬头:“今晚别练武了,将衣物换了,早些睡吧。”
  “哦~”洛洛听话地走到屋内绸锦屏风后,换置衣物。

  “哥哥!!”不一会,洛洛从屏风中冲出来,不满地大叫一声。
  “啊?”宁依愿不解地再次抬头,看向洛洛:“怎么不换衣服?”
  “哥哥,这是什么?”洛洛不答反问,手中拎着一方事物质问,晃来晃去。
  宁依愿皱眉凝神定睛一看,不以为然地道:“哦,这个啊,是块手绢啊。”
  
  洛洛将那手绢晃得更厉害了,十分不满宁依愿的回答:“是女子用的!!女子!!!”
  宁依愿好笑地将洛洛那摇晃得厉害的手拉下:“知道,是女子用的。”
  洛洛瞪着本就很大的杏眼,不放松地逼问:“哥哥为何会有女子的手绢。”
  “是妩花楼的女子,偷偷放进来的,我看那竹子绣得不错,便拿来用了。”宁依愿拿起书继续看。他素来喜欢看竹。
  洛洛气急败坏,将宁依愿手中的书压下:“妩花楼?哥哥去那种地方了?!还收了她们的手绢?!!”

  宁依愿有些奇怪望着眼前这个激动的孩子:“是啊,应酬嘛,那些人素来爱去烟花之地的。收了也不意味着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激动……”
  洛洛仿佛头顶都要冒烟了,一运内力将手帕裂成了粉碎,然后猛地扑进宁依愿怀中扭动:“我不要哥哥去!!不要不要!!手绢也不要!!!”
  宁依愿将怀中扭动不停的身子按住,抱到膝上:“洛洛怎么了?在闹什么别扭?”
  洛洛大叫:“洛洛讨厌哥哥去!讨厌!”
  宁依愿心平气和问道:“为什么呢?”
  洛洛想起那些莺莺燕燕围绕着宁依愿转,就觉得心里难受:“洛洛心里会不舒服。”
  宁依愿扬眉:“那哥哥不去了。”
  洛洛松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什么:“手绢也不能要。”
  宁依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洛洛闻及,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消散了。
  “以后只要我的娘子,你的嫂子给的手绢。”宁依愿貌似不经意地随口说到。
  洛洛觉得好是刺耳的一句话,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拧着,盯着宁依愿。


表白

  洛洛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拧着,盯着宁依愿:“洛洛不要嫂子!”
  “洛洛以后也要成亲,洛洛知道什么是成亲吗?”宁依愿谆谆教导:“就是和个女子,亲亲嘴,行行周公之礼,生生小孩。这个年代是可以娶多个女子,但哥哥不希望你多娶,一夫一妻才最公道。所以洛洛呢要找到个相爱的女子才行……”
  洛洛粗鲁地打断:“不要!洛洛不娶亲!不要和别人亲嘴!”
  “你还小,以后自然就会想了。”宁依愿知道
  “以后也不会!洛洛只想和哥哥在一起!”洛洛坚定说到:“哥哥也不要娶亲。”

  宁依愿就当他小孩子天真懵懂,不想再争论下去,青春期的孩子越说越反叛,拉起他站起来,来到床边,将缎被掀开:“睡吧。”边说边躺进被窝中。
  洛洛气呼呼地也转进了被窝,整个人压上宁依愿,像小时候一样,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哥哥!”
  宁依愿哭笑不得:“你给我下来,你以为你还像小时候那么轻么,压死我了。快睡,你昨晚就没睡。”
  洛洛却出奇地没有乖乖听话,认真地望着宁依愿说道:“哥哥,洛洛不要别的人,只要哥哥。”说完,眼睛边望着宁依愿的表情,边放低头,嘴唇轻轻压在宁依愿的红唇上。眨了眨雾气蒙蒙的大眼,停着不动。
  他们俩虽然亲密,搂搂抱抱,亲亲脸颊,是时常有的,但这亲嘴,却从来没有过。
  宁依愿此时不知是震惊还是如何,一时间百样情绪交杂其中,握住洛洛双肩,稍微推开些许,板着脸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胡闹,其他事哥哥都可以随你,但此事不是说笑的。”
  洛洛看到宁依愿那冷然的脸,听着那严厉的话语,一时间心头涌上委屈、伤心,觉得心仿佛被撕成了许多许多的碎片,喉头、鼻子立即酸意翻滚,大眼睛涌现水汽,越来越多,积聚成珠滚落出眼眶,愈落愈多,泪珠成串扑簌扑簌落下。
  宁依愿见状,忙抱着他坐起来,这孩子自来到泠教这么些年都再未流过泪,更别说这样伤心的无声无息地哭泣了,心中有丝心疼,也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落地拍着洛洛后背,轻哄着:“不哭,不哭,洛洛乖,不哭……”
  洛洛被这轻声细语一哄,更加觉得委屈,哥哥居然那么说他,这么歪曲他的心意,愈发心酸,愈发哭得凄惨了,泪已满面,间或抽噎几声。

  宁依愿手指拭去那些泪水,却总擦拭不完,“唉”轻叹一声,宁依愿捧起洛洛梨花带泪的小脸,覆盖上那柔嫩的红唇。
  洛洛一下子傻眼了,也忘记了哭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呆住。
  宁依愿碰触到那柔软,轻轻磨碾了几下,试探地吮吸无意识微张的小嘴。
  洛洛慢慢意识过来,哥哥在对他做什么,“哄~”血冲大脑,白皙嫩脸,热得通红通红,全身无力,哪还有力气哭泣,只是手指紧紧抓住了哥哥肩部的衣服。
  宁依愿感觉到怀中之人,软软地瘫倒在自己怀里,呼吸微喘。那瞬间不知为何物所魅惑、所鼓舞,探出舌头伸进小嘴中,遇到了丁香小舌,轻轻地滑动了几下。
  “唔~~”洛洛喉咙深处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声。
  宁依愿听在耳中,竟有几分快意,血液中仿佛有什么在叫嚣。但他毕竟是个前世有些这种经历,理智的人。神志渐渐清明回来,轻轻放开紧闭双眼、脸颊粉红的洛洛。
  “哥哥……喜欢……哥哥”洛洛睁开湿漉漉的杏眼,半是娇羞半是喜悦地低声说道。
  
  宁依愿定了定心神,小心措辞说道:“洛洛,你还小,接触的人不多。从小与你交心的,就只有哥哥一人。或许你以后遇到的人多了,无论男女,就会想要别的选择了。”
  洛洛闻言,张嘴欲说些什么,宁依愿却手指点住小嘴继续说:“而且,洛洛对哥哥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怕你自己都分不清。我们生死相依偎多年,这浓烈无他人介入的亲情,也是会有占有欲的。而洛洛对哥哥是怎样的感情呢?”
  宁依愿略一停顿,看洛洛是真心听进去,没像刚才样哭泣,才接着说:“洛洛若到最后仍坚持选择哥哥,那哥哥也并不排斥,刚才已试过了。”坏坏一笑,意有所指地看着红唇。
  “但,洛洛必须自己认清自己的心才行。”宁依愿总结结尾。

  洛洛静静听完,靠向宁依愿,头搭在他肩膀上,思考了片刻,轻轻地说:“哥哥说的,亲情爱情的区别,洛洛不太明白。但洛洛只知道,从小哥哥便十分聪明,陈秀才也比不过哥哥。洛洛以为是因为洛洛年幼,所以自然不如哥哥。但后来发现,即便是杜先生,也有许多不知道,哥哥却知晓。洛洛一直一直很努力,想要追赶上哥哥,但怎样怎样都好像追不上。爷爷还有很多人都说洛洛才智出众、聪颖无比,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哥哥教的。哥哥在洛洛这个年纪的时候,不知比洛洛聪明了多少倍……”

  宁依愿有些愕然,他从不知道,洛洛会这样想:“洛洛,其实哥哥是……”
 
  洛洛再收了收抱在宁依愿腰上的手臂,自顾自地说下去:“有好些个女子,明里暗里对洛洛有些表示,但洛洛都放不进心里,不想多看她们一眼。但哥哥对杜先生那样好,却让洛洛心里很难过很难过,洛洛好怕哥哥会喜欢杜先生多过洛洛。杜先生对哥哥好,我也不喜欢,总想着把他调开哥哥身边。哥哥,这也是亲情么?”小脸仰起,忧郁满面。

  宁依愿哑口无言……他该如何是好……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个他一直呵护在掌心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洛洛见宁依愿没所表示,一阵阵失落,按住那沉甸甸的地方:“哥哥……洛洛胸口好闷好闷……”
  宁依愿回过神来,心疼地帮他推按几下:“洛洛,给我们一些时间可好?你再好好想想,哥哥也乘这些日子,理清下可好?”
  “好。”洛洛乖巧展颜而笑,至少,哥哥会考虑……

  宁依愿心中暗叹一声,那杜奇亮和雷谷航,不知道是乌鸦嘴还是神算子,居然如他们预料中一样。若洛洛真心坚持,而他又不排斥的话,他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对或某些所谓道德观,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但是,关键在于,他们两人怕都很难理清,对对方是亲情还是爱情。他最怕洛洛,大些了时候,懂世事情爱种种后,才发现对他的感情只是仰慕或亲情,让他情何以堪。

  “哥哥,在想什么?”洛洛有些不安地问道。
  宁依愿安抚一笑:“没什么,睡吧,夜了。”说着抱着洛洛躺下,给两人盖好凉被。
  洛洛快速地亲了亲宁依愿的嘴:“哥哥晚安。”然后不敢看宁依愿的表情,头埋到他肩膀,手环着腰,睡了。

  这小家伙,自动把晚安脸颊吻升级为了嘴嘴。

  宁依愿难以入眠,直到天快亮了,才浅浅入睡。临睡前,还犹暗叹,这个害人的坏家伙。


定情

  接下来几个月洛洛在雷谷航的安排下,与十数名女子,见面认识。自洛洛十五岁开始,之前雷谷航便频频提起了,但都被洛洛所拒绝。现在洛洛同意见人,雷谷航欢喜非常,以为洛洛终于开窍,懂得男女之事了。
  艳阳天,碧湖凉亭。洛洛与一鹅黄裙衫女子,坐于石桌前品茶。女子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得素来在外人前冷漠的雷凝言雷大教主,扯起嘴角微笑起来。女子见状,更加欣喜,娇笑起来。
  正在这和谐的时刻,突然有一人来势汹汹地冲进来。
  各位看官,觉得是谁?宁依愿么?自然不是,是范希儿之妹—范玔儿。
  范玔儿一屁股坐在洛洛和黄衣女子—钱玲珑的中间,完全无视钱玲珑,对着洛洛说道:“言哥哥,玔儿自己做了些银耳糖水,言哥哥可要尝尝?”
  钱玲珑皱眉,带刺说道:“范姑娘,我们正在说话呢。一般淑女是不随意打断别人的谈话的。”
  范玔儿嗤一声,不屑说道:“我和言哥哥,不需要讲这套。不像有的外人一样……”
  钱玲珑脸部抽搐,强压下:“爷爷把我接来的那天说,把这当家里一样……”
  ……
  ……
  相公争夺战展开。

  宁依愿站在假山后,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毫无表情。
  “愿儿……”一声轻唤,在身后响起。
  宁依愿一僵,随即回头,点头示意叫道:“杜先生。”
  杜奇亮无奈一笑,缓缓走近:“愿儿,你我何必如此生疏。”
  宁依愿垂目,不欲与他多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不经意,却被人拉进了温热胸膛中。
  
  “愿儿……”如凄如怨的声音:“你可是在怪我?”
  宁依愿双手抵在杜奇亮胸口,推了推:“怎会?是我提出不要在一起的,和你无关。”
  杜奇亮却更加抱紧了:“愿儿,你虽嘴里说男男不合伦常,不能给少主作坏榜样,但你心里还是希望我否决的,可是?”
  宁依愿心中一紧,他果然聪明,看人剔透,他的确是以此来试探他,而他果然……“都是以前的事了,又何必再提呢?”

  “愿儿愿儿……”杜奇亮贴着脸,喃喃道:“我们重新来过可好?现在少主也在选姑娘成亲了,不怕了……别再躲着我了……愿儿……”
  宁依愿努力后仰着头,尽量离杜奇亮远点,可惜效果不大,心中有些犯疑,不知他又想耍什么把戏,难道在洛洛娶亲前都不放心么。有些生气,他以为他是什么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么,次次都想忽悠他?!!厉声道:“放开!!”

  “愿儿……”杜奇亮忧郁的眼睛望着宁依愿。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传来一阵暴喝声。
  杜奇亮只觉得背后一阵痛,怀中的人儿已经没有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家少主。忍住疼痛,行礼:“见过教主。”
  哪知洛洛毫不领情,脸色暗沉,大声叱责:“你若再敢如此,我定不留情面。”说完,抱起宁依愿,运气纵身而去。
  杜奇亮望着手中空空的,那份失落无法言语,呆呆站立,天下起小雨,也不自知。
  
  屋内,空气一片紧窒,乌云罩顶。
  洛洛暴走了半天,终于吼出了一句:“我再也不要见那些女人了!!”
  宁依愿暗自好笑,这傻孩子怎么这个时候说这个,点头:“好啊。”

  洛洛猛地冲到宁依愿怀里,紧紧地抱着:“哥哥不许喜欢杜奇亮!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宁依愿咧嘴直笑:“好啊,不喜欢。”
  洛洛怎么觉得一个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面啊,一股子气没法撒:“哥哥以后不许让他抱!!这里只许放洛洛!!”
  宁依愿笑意加深:“好啊,就只要洛洛。”
  洛洛突然安静下来,静静看着笑盈盈的宁依愿:“哥哥……你说什么……哥哥……喜欢洛洛……了么?……”

  宁依愿抬起这让人心怜的人儿的下巴,亲了亲小嘴,重复说道:“哥哥不会喜欢杜奇亮,只要洛洛。洛洛也不用去见那些女子了。”
  某小孩有些傻了,愣愣地、呆呆地问:“为什么?”
  宁依愿好笑,逗他:“不要么?那好吧……”
  “要要要……”洛洛连忙搂住宁依愿脖子,蹭来蹭去。
  “傻瓜……”宁依愿觉得好是开心、轻松,终于决定了。

  “但……哥哥……为什么呢?”洛洛抱着一丝莫名的期待问道。
  宁依愿这次没再说笑,轻声道:“看着洛洛,被那些花红叶绿的莺莺燕燕包围着,哥哥心里也不舒服呢。所以啊,哥哥反悔了,不管你以后怎样,先把你给锁定了再说。”
  洛洛心中如同有花儿开放了,那绽放时刻的声音都清晰可辨,那股愉悦和开心,那股满足,无法用语言表达,只是呆呆地,似哭似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微嘟了嘴,贴到宁依愿唇上。
  
  宁依愿看着小兔子般的家伙,呵呵直笑,洛洛又羞又恼地瞪着宁依愿。
  “喜欢哥哥吗?”宁依愿含住小家伙的下唇。
  “喜欢~~”含糊不清的声音,随即就没声了:“唔……”

  宁依愿此次细细品尝,上次未深尝的甜蜜,独属于他的甜蜜,在那小嘴里一番纠缠,逗弄丁香小舌。
  “嗯……唔……”洛洛觉得脑子一片模糊,全身无力,完全倚靠在宁依愿身上。
  
  许久,宁依愿放开已是气喘吁吁的洛洛,白嫩的脸颊染上了层粉红色,好可爱~~
  洛洛睁着犹自雾气朦胧的双眼,柔柔地望着宁依愿,满心欢喜:“哥哥,喜欢哥哥……”
  “嗯,知道……”


嘿咻

  这些日子,洛洛和宁依愿时时腻在一起,连教中事务都被洛洛带回了凝言居那小小的书房。这些年,宁依愿多窝在这小书房中避嫌。小小书房里放了一大一小的红木雕花书桌,宁依愿在大桌前凝神查看账本,而雷大教主则委屈在那小桌上,查看习木等上上交的报册。但某人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看着看着时不时抬头望望宁依愿,然后傻笑,傻笑完毕又低头看报册。

  在第N次被注目后,宁依愿终于抬头,迎向那执着的视线。洛洛笑得更欢了。
  宁依愿翻个白眼,招手:“过来。”
  洛洛立即小狗般蹦跶过去,自动地做上大腿软座,手搂住脖子,闪亮的眼睛眨啊眨。
  
  宁依愿拧拧挺翘小鼻子:“傻笑什么呢?”
  洛洛眸光流转,笑得甜蜜:“洛洛觉得好开心。”
  宁依愿心中沦陷,被这知足而傻气的话,嗔道:“小傻瓜......”低头温柔地亲吻小傻瓜。
  
  一会儿即放开。
  洛洛好不满足蜻蜓点水般的干吻,添舔嘴唇,嘟喃道:“洛洛还要~~”
  “你这小色鬼……”宁依愿被他无意识的动作,引得下腹一紧,狂风暴雨般攫取起红嫩的唇瓣,使命四周搅拌、吮吸,将那小舌头勾出又推回。

  “啊……唔……”洛洛几不可承受,颤抖着睫毛,急剧呼吸。
  宁依愿恋恋不舍的放开甜蜜的小嘴,头埋在发里,平复下腹的欲望。
  洛洛胸膛起伏剧烈,粗重呼吸。

  宁依愿看着那小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鬼使神差的将那衣襟解开,雪白的胸膛,一起一伏……
  宁依愿好奇地摸了摸那右边的小红珠。
  “啊!”本来半眯着眼的洛洛一震,躬起身惊叫一声。
  宁依愿倍受激励地低头埋首于白皙胸膛前,伸舌头舔舐。
  “啊!……哥……”洛洛不知所措的,扭动,想要躲开这奇怪的感觉。
  宁依愿将洛洛分腿跨坐在他大腿上,手拦小腰,专心品味起来,被袭的红珠已经完全硬立。
  “啊~~”洛洛紧抓着宁依愿的肩,难奈呻吟。
  宁依愿换一边,大力吮吸。
  “哥哥……呜呜……不要……”洛洛摇晃着脑袋,泫然欲泣。

  宁依愿停下,手指在他胸前左划划又划划:“真的不要么?”
  洛洛难受得要死,刚才酥酥麻麻的想要停下,但停下了却又有个空洞空荡荡的,想要填补。“呜呜……哥哥……洛洛难受…..”无意识地前后移动,磨蹭起来。
  宁依愿食指绕着肚脐,轻轻划圈,魅惑问道:“哪里难受?”
  被那手指一划,洛洛更难受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得法地磨蹭扭动:“啊……呜呜……哥哥……昂…….”
  宁依愿诱惑道:“洛洛,要不要~~”
  洛洛醉眼迷蒙:“要……要哥哥……”

  宁依愿将金边素色腰带慢慢解开,将洛洛的裤子轻轻拉下来,看到那可爱的小家伙已经微微抬头了。那未经世事的小家伙,颜色好浅,正羞答答的要挺不挺要立不立呢。
  而洛洛已经整个头埋在了宁依愿脖子里,背脊僵硬,紧张。

  宁依愿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顶端。
  “唔~~”洛洛闷哼一声,双腿紧紧夹住宁依愿的腰。

  宁依愿握住洛洛的小朋友,慢慢上下套弄起来。洛洛惊呼一声,觉得那脆弱的地方要炸开来似的。随着宁依愿手上动作,洛洛呻吟声越来越大:“啊……唔……嗯……”脸颊飞红,身体前挺,头后仰,手掐进宁依愿背后。

  水渍声愈来愈响,宁依愿手中的小家伙,弹跳了几下,宁依愿更加加快了套弄速度。
  “唔~~”洛洛脚背绷直,大喝一声:“啊~~!!!!”
  白液喷薄而出,沾得宁依愿衣服上到处都是。

  宁依愿抽出手帕,擦擦干净。洛洛则瘫软在宁依愿肩膀上,急急地喘息。
  待洛洛喘息平复,糯糯地叫道:“哥哥……”
  “嗯?”宁依愿拨了拨洛洛汗湿的头发。
  “洛洛……洛洛……”脸红红没能说下去。
  “这就叫周公之礼,虽然没完成,哥哥还没有呢……”宁依愿狠狠地咬了一口白玉耳垂。
  洛洛痛呼一声,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直瞅着宁依愿。
  宁依愿哑着嗓子,一把拉过洛洛,紧贴着自己火热下腹:“你若再诱惑哥哥,哥哥可不保证能顾忌你年幼而不把你给吃了。”
  洛洛满脸通红,却仍怯怯地说:“洛洛愿意让哥哥吃……”
  宁依愿大脑“哄”的一声,望着娇羞俊朗的小脸,理智的线断了……

  正在此时……
  “宁公子,杜先生求见。”习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噢~~”宁依愿挫败地叫道。

  洛洛有丝慌乱,想挣扎着起来。
  宁依愿一摁:“别动。”然后帮洛洛整理好衣服,坐着不好整理,大概拉了拉,合拢了衣襟,将他侧抱后,便叫道:“让他进来。”

  “愿儿~~”杜奇亮推开门,立即呆立僵硬。那暧昧的气氛,洛洛那异常的红润,那麝香味……无不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半晌,他反应过来:“愿儿?!少主?!你们?!!……”

  宁依愿无视他那震惊失落的脸,淡淡问道:“杜先生,有何事?”
  “愿儿,你曾经说过,不给少主立坏榜样,现在却……你!”杜奇亮一脸悲愤状。
  “那他都已经喜欢上了,也就无所谓榜样不榜样了。我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宁依愿轻描淡写。
  “你!你!!”杜奇亮的手直指宁依愿,抖了又抖:“你为何不考虑我?若你喜欢男子的话?”
  洛洛不满了,简直完全无视他嘛:“杜先生,为何哥哥非要考虑你不可?”
  宁依愿会心微笑。

  杜奇亮整了整表情仪态,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因为愿儿喜欢我。”
  洛洛大吃一惊,但强自镇定:“你胡说,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五年前,愿儿就喜欢我了,我能看出来。”杜奇亮自信满满地说,深情款款地望向宁依愿:“愿儿,我知道你是在生我气,现在也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洛洛拧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宁依愿:“哥哥!!”
  宁依愿微微一笑,亲了亲洛洛的小嘴,洛洛立即鸵鸟的将脸藏起来,杜奇亮则脸色灰败。“我之前的确对你有些动心……”洛洛身子一僵。“但,我只对真心之人付出真心。”
  
  杜奇亮一颤:“你什么意思?”
  宁依愿撇嘴:“你自己心里明白。”然后不想和他多说,提声叫:“习木,送客。”
  习木无声息冒出:“杜先生,请。”
  杜奇亮咬咬牙,跺脚离开。


霹雳

  自打那日为杜奇亮撞破后,他倒也没什么举动,只是面色憔悴了好多。宁依愿倒也不怕他和雷谷航会有何举动,现在泠教各堂都在他们亲信的掌控之下,许多老一派的人,早被各种理由间歇不引人注目地换下台来。雷谷航早就放权不管事,只剩下杜奇亮还会偶尔参与些事务处理。
  而自从洛洛听到宁依愿亲口说,他曾对杜奇亮动心后,变得十分缠人。宁依愿倒也不以为忤,好似十分享受。
  晚膳后,两人正牵手在凝言居院内散步。
  “哥哥,爷爷的生日快要到了呢,要怎样庆贺?”洛洛问道。
  宁依愿并未将雷谷航和杜奇亮算计他的事告诉洛洛,因此洛洛都还是比较尊重雷谷航的。他沉吟一会说道:“就我们几个亲近些的吃吃饭便好了,不要弄得那么隆重,毕竟现在做教主的是你,风头不能盖过你。”
  “哦。哥哥还是不放心爷爷么?”洛洛听出了宁依愿话中的隐含之意。
  “也不是,但你爷爷毕竟掌权多年,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不可二帅,否则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就很难服众了。”宁依愿说出原因之一。
  “哦~~”洛洛听话点头。

  “今日事情都办完了吗?”宁依愿随口问道。
  “嗯,办完了。哥哥要歇息了么?”洛洛两眼放光的笑嘻嘻问道。
  “是啊~~”宁依愿抱住洛洛,语带暧昧说道:“洛洛要干嘛呢?”
  洛洛脸颊红云晕染,害羞望着宁依愿说道:“洛洛陪……哥哥一起……歇息……”
  宁依愿坏笑:“怎么陪……?”低头含住洛洛的耳珠,果然,小孩立即就受不住地,趴在他怀里了。

  “嗯……哥哥说怎……么陪……就怎么……唔……”小孩艰辛地说出,最后被伸进耳朵里软软的东西,弄得全身酥麻,再也说不出话来。
  宁依愿呵呵一笑,打横抱起双脚发软之人,回屋内恩爱去了。

  三日后,雷谷航的寿辰。依宁依愿所说,就几个亲近的人,坐了一桌,大家喝酒吃肉,人虽少气氛倒也热闹,各个都乐开怀。
  “爷爷,这是洛洛亲自炒的,你吃吃看。”洛洛给雷谷航夹了一筷子菜。
  “呵呵,好好。你也多吃。”雷谷航笑得见牙不见眼,多有孝心的孙儿啊,位居高位,居然还亲自洗手做羹。
  其他人也都一一送上了贺礼,宁依愿送的是自己写的寿字贴(绿:你怎么这么寒酸啊,近几年不是赚了很多么,这种东西也能送出手?!宁:切,礼贵在心意,而且这老家伙算计我的帐都没算,凭什么给他送贵东西?!绿:……记仇的人……宁:过奖。绿:……)
  杜奇亮送的是一精致镶玉锡香鼎,其他的俗气的有珠宝,文雅的有字画,等等。
  
  闹了大半夜,大家亢奋之余,都有些疲倦了。雷谷航便让大家散了。
  “洛洛,来,跟爷爷去,爷爷有个家传之物要给你。”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雷谷航对洛洛说道。
  洛洛随雷谷航去了他的住处。
  既然人家说是家传之物,比然是珍贵不示外人的,宁依愿也很识相的自己缓缓走向凝言居。今天大家都有点喝多了,宁依愿也不例外,他的酒量不算太差但也不算海量,刚才喝了五、六杯,此时已经有点上脑了,脑中有些晕乎,但神志很清醒,步伐也比较稳健。
  “愿儿……”
  宁依愿停步,十步远前,站着的正是杜奇亮,皱眉,不回答,继续走,绕过……
  “愿儿!”杜奇亮一把抓住宁依愿的胳膊。
  “做什么?!”宁依愿头更晕了,极力保持平衡。
  “你上次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真心不真心的。”杜奇亮死死抓住,他不甘心,定要问个明白,但素日里少主都在旁边,问不着。

  宁依愿嗤笑:“呵,什么意思?那要问问你了,还有你那老教主。我其实一直都很佩服你,居然美男计都使出来了,真是委屈死你了。”
  杜奇亮脸色铁青:“什么美男计,我不明白。”
  宁依愿心中一阵厌烦,真是虚伪:“为了让雷家有后,为了让洛洛不重蹈他爹的覆辙,你想套牢我的心,虚情假意!!不择手段,玩弄感情!!”到最后一句是吼出来了。

  杜奇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如何知道……不是……我不是……”
  宁依愿冷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杜奇亮一把把宁依愿抱进怀里,痛苦说道:“愿儿……若我对你无心又怎能对你说那样的话呢?又怎会这些年来时刻想着你呢……”
  宁依愿原本挣扎的手,慢慢停下。
  杜奇亮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更加抱紧抱紧:“愿儿,你信我!虽然老教主又过那种想法,但我的确是真心的。别再生气了……”

  宁依愿平淡的声音缓缓道出:“那为何我说莫给洛洛做坏榜样之时,你就退却了,你何曾没有担心过,因为担心,因为要对雷谷航尽忠,所以你退却了。”
  杜奇亮如被人打了一拳般,松手,后退一步:“我……我……”
  宁依愿平静的眼光看着他:“你能为他做到这步,真是辛苦了。”
  杜奇亮如同打败了的公鸡,低声说道:“如果没有老教主……就没有我在这人世上……愿儿,泠教还要传承下去,你劝劝少主,至少留个后……”

  冥顽不灵!
  宁依愿毫不客气尖酸说道:“泠教和我有何关系?!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提这个要求?”
  杜奇亮顿时哑口无言。
  宁依愿甩袖离去。

  好像刚才火气一上来,更加加快了酒精的挥发,宁依愿此时脑中更重了,随便擦了擦脸,便倒头睡了,梦都没做一个,直到天亮。

  宁依愿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眯了会,转了个身,咦,怎么身边没人?宁依愿摸了摸床,凉的,这么早就起了么,还是没睡?
  刚洗漱完毕,就听婢女来报说杜奇亮求见。
  宁依愿颦眉,暗忖,他又来干什么,昨晚不都说清楚了。但人还是不能不见。
  
  “愿儿,我来找少主。”杜奇亮仿佛昨晚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般,斯文优雅说道。
  宁依愿也很客气:“洛洛不在。”
  “哦,这样啊,老教主有请愿儿和少主。你和我一同去找少主可好?”杜奇亮风度翩翩地询问宁依愿意见。
  宁依愿向来伸手不打笑面人,颔首:“好的。”

  两人从凝言居到议事堂都没找着,突然一个小厮跑来,在杜奇亮耳边说了几句。
  “少主原来昨夜宿在老教主那了,我们过去吧。”杜奇亮笑着解释道。
  宁依愿点头。

  来到菩轩居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杜奇亮与小厮确认:“少主在这?”
  “是。”
  杜奇亮“哦”了一声,随即将木门推开了些许。
  宁依愿往里一看,全身僵硬,大脑呆滞!洛洛居然抱着一个女人,侧卧在床上!!而那从被窝中伸出的胳膊,是赤裸着的!!!


凄凄戚戚心碎无处寻

  宁依愿仿佛被当头挨了一棒,一霎那,心痛到呼吸都停止了。他看着那睡得酣甜的熟悉容颜,床上散落四周的衣物,心痛一波又一波涌来。紧咬下唇,深吸口气,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咦?是什么味道?牵裙惹意夜连欢……
  宁依愿一步一步,沉重走到床前,拿起已凉的茶壶,毫不客气的将整壶水泼在洛洛脸上。过了会,洛洛缓缓睁开双眼,呢喃了声:“哥哥……”,待他看清眼前的女子,大吃了一惊,怎么……怎么会有个女人?!随即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低头看了看,满脸震惊,还带着一丝迷惑。
  待洛洛抬起头来,发现宁依愿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几步处之后,倒抽了口冷气,惊慌失措,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哥……哥……我……我……不是……”
  宁依愿一身寒气,黑黝黝的眸子如同无底的寒潭般,冰冷声音说道:“你中了‘牵裙惹意夜连欢’,能令人神志不清的顶级春药,饶是武功再高强之人也无力抵抗,看来这些人对雷教主真是用心良苦。”
  拧头斜睨了眼杜奇亮讥讽道:“杜公子也很煞费了苦心,将我及时地带到此,亲眼目睹,你们如此费力演出,真是辛苦了。”
  从未见过宁依愿如此寒冷表情,洛洛惶急解释:“哥哥,哥哥,洛洛什么都不记得,我没有……没有……”
  宁依愿无视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当然要配合一下了。”说着,走上前,粗鲁地将一直害怕地望着他的洛洛推倒在床,将洛洛身上遮盖的被子掀开,低头打量。那原本只属于他一人的地方……此时白迹斑斑,宁依愿心中一阵抽痛,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不失控,无论如何失了底子也不能失面子,面无表情说道:“果然好药。”
  洛洛此时害怕到血液都停止流动,他情愿哥哥破口大骂,甚至抽他一顿,都不要哥哥现在这样如枯井无波,看都不看他,让他好是心悸。
  宁依愿一咬牙,将被子全部掀开,床上两人顿时无处遁形。那女子还在昏睡当中,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光光,否则必撞墙以死明志。那女子上身赤裸,印满了红色吻痕。宁依愿见状,死拧手中锦被。目光往下移,那女子下身……外裤已经去除,但……却遗留着条贴身短亵裤。
  短亵裤上也是白迹斑斑。
  宁依愿嘴角一扯,满脸嘲讽。但他仍不停手,毫不客气也不讲男女之防地把那女子的亵裤一扯,弯腰低头将女子私隐处大大分开。
  “哥哥!”洛洛不禁惊呼。
  杜奇亮也大为骇然,这……这也太伤风败俗了……还有旁人在场……
  宁依愿看了个仔细后,站直,冷酷刻薄说道:“杜公子,你和雷谷航真是愚蠢,你们该将女子衣服脱尽了,再送到床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药力之猛烈。这下可好,让人来不及脱了裤子就泄在体外了,还怎么让人家受孕呢?你以为这女子是圣母玛利雅么,不受精就能怀孕?哼,可笑至极!”
  洛洛和杜奇亮虽不能完全明白,但也懂了个七七八八,一个稍微松了口气,一个则顿时颓然。
  杜奇亮怎会想到宁依愿敢如此大胆的仔细观察,常人而言,见到第一眼便就会愤怒离去,他的愿儿啊~~总是这么特别……

  宁依愿进屋后,第一次正视洛洛,冷漠生疏地说道:“雷教主,您能在教内被人下药暗算,还真是御下有方呢,贵教怕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在下是个外人,先行告退。”说完转身扭头就走,无一丝留念,一丝拖泥带水。
  洛洛听得宁依愿叫他“雷教主”,浑身一震,悲戚惊惶,凄惨哀呼:“哥哥!”
  却也留不住宁依愿的脚步。

  洛洛欲狂奔追随上去,去发现自己未着一物,立即将床上衣物捡起穿上。待他将全身衣物整理好,脸上已经换上肃杀表情,大喝一声:“来人!”
  昨夜被绊住,刚从别院赶来的习木立即现身:“属下在!”
  “将杜奇亮送回冕逊居,无我命令不得放出!老教主也不准踏出菩轩居半步!”洛洛眼中怒火燃烧。
  杜奇亮惊呼:“少主,不可啊,老教主是你的爷爷,你怎可如此待他?!”
  洛洛寒光射向杜奇亮,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记住,现在我才是教主,而不是少主。来人,带下去!”
  “是!”

  宁依愿进得书房内,即将门闩插上,然后颓萎坐于椅上,双手撑头,无声无息。外表平静,内心却在翻滚,种种情绪如同辣椒水撒在伤口上,痛彻心扉。他不是不知道洛洛是被陷害设计……但一回想起,他的洛洛抱着那个女人的场景,心就好像块毛巾样被拧了。还有那些白斑……女子身上的红印……女子私隐处被磨得红红的痕迹……虽隔了层布,没能进到该进的地方,但其他该做的都做了……一想起洛洛和那女子缠绵的画面,他就烦躁不已。一气之下,将桌上的毛笔全掰断,扔到地上四处飞溅。
  不知过了多久,宁依愿保持那姿势一动不动。

  “哥哥……”门外传来洛洛细细的略带哭音的叫声。
  宁依愿眸光一闪,未出声。的
  “哥哥……”颤抖的叫声。
  宁依愿深吸口气:“我想一个人静下。”
  洛洛在门外,望着木门,伤心欲绝,更多的是害怕。眼中的酸气凝成泪珠,终于忍不住的滚落而下,他死死地捂住嘴巴,按住哭泣呜咽之声。哥哥从来没这么冷淡的对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从来没有不理他……眼泪扑簌扑簌……

  宁依愿一直待在书房中,直到日暮霭霭,直到夜深如水,直到翌日旭日升起。
  洛洛也一直立于房外,不吃不喝,痴痴望着屋内。


离开

  宁依愿揉了揉发麻的腿,勉强站起身,站立了片刻,待脚感觉好些了,才往外走去,拉开木门。一打开门,便见到憔悴凄凉的洛洛站在台阶下,雾水沾发,白茫茫,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夜白头。
  “哥哥……”洛洛泫然欲泣,眼巴巴地望着宁依愿。
  宁依愿扫了他一眼,又调开眼睛,吩咐道:“来人,上早膳。”

  宁依愿坐在桌前,埋头专心无声无息地喝豆浆加油条。洛洛坐在旁边,手足无措地两只手绞在了一起,看着宁依愿,欲言又止。
  宁依愿依然不看他,低沉说了句:“吃。”
  “哦哦。”洛洛忙连不迭地点头,应道,手忙脚乱的拿起糕点,快快地咬了几口。吃得太快,有些噎住,咳了几声,忙喝了点豆浆,硬是吞咽了下去。
  宁依愿余光扫过,没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抹的光。

  吃完,宁依愿擦擦嘴,起身,走向居室。
  洛洛连忙亦步亦趋跟上。
  洛洛见到宁依愿,在床上摊了块大布,然后往里面放衣服,惊慌问道:“哥哥收拾行李做什么?”
  宁依愿边收拾边低沉说道:“我要走。”
  “走?!”洛洛惊呼:“走去哪?”
  “我自己的庄子。”宁依愿思虑了一晚,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他本就不是这泠教之人,他从来都只是个外人。那他又何必待在这?他已经受够了,这些年偷偷摸摸,还要被人算计,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洛洛听了,也不再言语,也去把自己的包裹布拿出来,收拾起行李来。
  宁依愿见状,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宁依愿提着包袱走出,洛洛则跟随其后。
  出到门口,才发现习木、习金等人跪在院子里。
  宁依愿见状皱眉,绕道而行,洛洛也跟着。

  习木悲壮大叫一声:“教主!宁先生!我等护主不力,恳请惩罚。但主子去哪,我们就跟随去哪。”
  洛洛望了望宁依愿,见他不出声,于是说道:“你等就留着此处,各司其职。莫要让人钻了空子,乱了阵脚。”
  宁依愿暗自点头。
  习木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跪地纠缠。
  宁依愿出声了:“好了,别吵了。习木、习金跟随,其他人等好好看着这里,若有捣乱者,杀无赦!”宁依愿从来不相信善良和忍让能得到和平,世界的真相是弱肉强食,他可以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受到侵犯,定要狠狠加倍还击。否则侵犯还会不停来袭。

  “是。”习木喜形于色。没被点到名的众人则愁眉苦脸,他们也想跟着主子啊,自小便跟随主子,为他们所收留,教习武艺,教授谋策体贴众人,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若无主子和宁先生,他们或许还在街边乞讨或是做苦力,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主子,您可还会回来?”习火壮着胆子问了句。
  宁依愿不语,转身就走。洛洛连忙跟上。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习木和习金赶车,宁依愿和洛洛则坐在车厢内。宁依愿一直靠着车壁闭目假寐,洛洛则蜷缩着腿,抱着,眼巴巴地一直看着宁依愿。
  午餐晚餐都在马车上啃干粮了,晚上将马一栓,就地休息。

  宁依愿看了洛洛一天的委屈样子,心有不忍,想将他抱入怀,但这时就想起那个刺眼的画面,洛洛与女子相拥的画面,他的手又收了回来。转身侧卧,面对车壁,蜷身而睡。
  洛洛见状,眼眶发红,细贝牙齿紧咬着红唇,悄悄地缓缓挪过去,离一寸之处停下,深吸着哥哥的气息,感受着哥哥那微弱的体温,哥哥还在生气……呜呜……

  一大清早,宁依愿和洛洛两个都顶着一对黑眼圈,都没睡好。
  四人继续坐车赶路,到下午总算到了宁依愿在两年前置下的庄子。这里离泠教不是很远,本想找个远些的,但这里有个温泉泉眼,这里的人不以为奇,但宁依愿就欢喜非常,将那附近的地买了,就地建了个庄子。请了一对老实夫妇,守着庄子。

  下了车,敲门,一五旬男子开门,看到宁依愿大喜:“老爷,老爷,您来了啊。”
  宁依愿听到这个称呼,仍是觉得好笑,却也不去纠正他:“田伯,这三人你安排下,然后让田婶准备下晚膳。”
  田伯答应着就下去了。
  宁依愿拿着自己的包袱,进了自己的屋里。洛洛怯怯地粘着他,跟在后面,见哥哥没出口反对,把自己包袱也抱了进去。

  宁依愿瞄了他一眼,洛洛顿时僵住。
  宁依愿看他抱着个包袱,怯生生地僵着身子站在屋中间,暗自好笑:“去洗洗,让田伯带你去。”
  “哦。”洛洛忙放下包袱在桌子上,挑了几件衣服,奔了出去。

  宁依愿正在屋内收拾,听得有人敲门,习木的声音响起:“宁先生?”
  “进来,何事?”
  习木有些担心说道:“主子进浴室已许久了,唤也不出来,属下有些担心……”
  宁依愿皱眉:“知道了,我去看看,你退下吧。”
  “是。”

  宁依愿走进那半露天的温泉池时,看到的是,那个白光光的身躯,正低头用力拿布巾使命擦身体,浑身都擦得处处通红了。走近了细看,那细嫩的皮肤,有些地方都给擦破了,洛洛却仍是在用力用力地擦。
  “你在做什么呢?!”宁依愿喝道,走上前弯腰将他手中的布巾抽掉。
  洛洛仰头,小脸被温泉熏得绯红,眸中泪水盈盈:“洛洛洗干净,哥哥就不生气了,洛洛脏了,哥哥不喜欢……”
  宁依愿长叹一声:“唉~~”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心思。
  抖开干布巾,轻声道:“上来。”
  洛洛立即扑上来,宁依愿用干布抱住他全身,大致擦了擦,然后在洛洛腰间围了一圈。洛洛则把脸埋在宁依愿胸膛,不肯离开。
  宁依愿拍拍光滑的后背:“去,穿衣服。”
  洛洛紧紧搂住宁依愿脖子,整个小脸埋进去,摇头不出声。
  过了会,宁依愿便感觉到热烫的液体,滑下他的脖子。他又深叹口气,安抚地拍拍:“好了,不哭了。”
  “呜呜……”哭声反而渐渐响起,不时抽噎几声,还抽空哽咽说道:“哥哥……不气了……不气洛洛了……洛洛错了……”
  宁依愿轻“嗯”一声,也不再劝慰,只站着,让洛洛好好发泄出来。

  好半晌,洛洛不哭了,软软靠在宁依愿身上。
  “回房,得给你上药。”宁依愿将衣物递给洛洛。洛洛一穿好,立即拉住宁依愿,好像怕宁依愿走了似的。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了温泉室。


疼爱

  “去床上,将衣物去了。”宁依愿嘱咐道,走去桌边将包袱里的伤药给取出来。待他回头看见,洛洛已经脱得精光,坐靠在床上。
  坐下,手指挖出些药膏,往那些红肿破皮的地方抹去。药膏凉凉的,洛洛打了个激灵。
  “疼吗?”宁依愿低声问。
  “不疼。”洛洛痴痴望着宁依愿答道。

  宁依愿皱眉看着两条原本白皙细腻的大腿,现在红迹斑斑,血丝点点,那处隐私地方也被他弄得有些伤了,不禁生气道:“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下手这么重?!”
  洛洛委屈道:“哥哥生气,洛洛洗干净……”
  宁依愿轻“哼”一声,手上却轻柔地将药抹在大腿上,抹在那软趴趴的小家伙上:“你这白嫩肌肤和小家伙都是我的,不许你乱来。”
  洛洛带着丝害羞的明媚笑容展开,轻轻靠在宁依愿肩上:“洛洛全部都是哥哥的。”
  
  白皙酮体横陈在前,口吐兰气在耳边,宁依愿眼眸一暗,上床靠坐,低哑着声音说道:“那洛洛证明一下……”手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抚摸着那圆润修长的大腿。
  洛洛脸颊飞红,却仍开心地将宁依愿衣物解开,跪坐着,低头轻轻含住宁依愿胸前的红珠吮吸。宁依愿半眯眼,适意享受那红嫩小舌带来的快感。湿滑的小舌沿着胸膛一直往下,要腰侧亲了亲、舔了舔,宁依愿闷哼一声,那是他的敏感带。洛洛颇有成就感的再舔了下后,转到肚脐,往下再往下……红润小嘴一口含住了宁依愿半挺的欲望。
  “呃~~”宁依愿呻吟一声,手插进洛洛柔顺的黑发中,不知是想推开还是按得更深。
  丁香小舌绕着愈来愈坚硬的欲望舔弄,小脑袋上下移动,套弄。
  宁依愿深吸口气:“好了,够了。”再不停,他就直接射了。

  洛洛疑惑的大眼望过去,泫然欲泣,哥哥还是不要他么,以前他们都是“六九式”(哥哥说的)相互抚弄,直到……直到那快乐到顶点的感觉出现……但现在……哥哥说够了……呜呜……
  宁依愿看他那可怜样,自然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过来!”
  洛洛跪爬过去,喃喃道:“哥哥,还是生气么?”
  “小傻瓜”宁依愿邪魅一笑:“今天哥哥要真正吃了你,要好好惩罚惩罚你,让你可怜求饶才行。”说完,狠狠封住犹在微喘的小嘴,巡视了遍粉红的小口、莹白的牙、卷住甜蜜的小舌……
  “唔……嗯……”洛洛仰着纤细的白嫩脖子,被动地承受着这暴风骤雨般的亲吻。
  
  眦着牙,狠狠啃咬洛洛胸前的突起,右手则捻转另个红果。
  “啊!!痛……哥哥……轻点……”洛洛呜咽道,下面的小家伙却感觉强烈地变大了。
  放过两粒小红珠,往下,手在大腿根部来回巡走。
  “嗯……哥哥……”洛洛难受地扭动:“给洛洛……给……”
  宁依愿看着看着精神抖擞,歪在一边的欲望,突然怒上心头,一手猛的握住那稚嫩的欲望,紧紧握住。
  “啊~~!!哥哥!痛!!”洛洛惨白着小脸,艰难地抬头叫道。

  宁依愿阴沉着脸,不放手:“说!你是我的!”
  洛洛反应过来,双手攀上宁依愿脖子,亲亲他的嘴唇,柔声道:“洛洛是哥哥的。”
  “若再敢碰别的女人……”
  “不会,再也不会了,洛洛只是哥哥一个人的。”洛洛如乖巧小猫般轻舔宁依愿颈侧,眷恋缠绵。

  宁依愿满意地深深讨了个吻后,掘出一大坨药膏,往洛洛身后的洞穴探去。
  “唔……哥哥……”洛洛身体一僵。
  “乖,放松,让哥哥得到全部的你。”宁依愿轻声诱哄。
  洛洛轻“嗯”了声,头埋在哥哥脖子里,似乎十分羞怯。
  宁依愿将洛洛两条修长的腿,大大分开,在洞口摸索轻按,试探地将食指伸入。
  “唔~~~”洛洛不适地皱眉轻哼。

  宁依愿转头亲住洛洛的小嘴,趁他迷醉之时,手指左右上下扩张,渐渐放进两根手指,放进三根……
  扶住自己的欲望,对准洛洛粉红的洞口,慢慢推了进去。
  “啊!啊……”洛洛皱眉叫道,好难受,好胀,无助地看着宁依愿。
  宁依愿啄了一口小嘴:“乖,一下就好了。”手抚上洛洛那又萎靡了的欲望,上下逗弄起来。
  “嗯……”洛洛渐渐松弛下来,沉浸在欲海中沉浮。
  宁依愿见状,在那紧窒热烫的甬道里开始小小地抽送起来。
  “啊、啊、啊……”洛洛的呻吟声,伴随着宁依愿的每次插入动作。

  性感的叫声、绯红的脸颊、水雾雾的眸子,在自己身下摇晃的白皙酮体,这一切让宁依愿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快速地抽插起来,一阵阵快感,如电流注入脊柱,达到大脑。
  “啊~~啊~~~~啊~~~~~~~~~”洛洛乱无章法地大声呻吟,他受不了了,呜呜,他受不了了,好像在大海中飘荡的小舟,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好无助,全身酥软。在这酥软之外,还有股奇怪的感觉,空虚的感觉,明明已经这么激烈了……但他还要……还要更多……

  宁依愿手扣洛洛腋下,微抬起,然后坠下,身体再狠狠撞上去,体内的欲望在叫嚣,快感在积聚……
  “啊……哈…….”洛洛被这撞击撞得雾眼迷蒙,脑袋晃动,双脚紧夹宁依愿的腰。
  
  宁依愿将洛洛推倒在床,将两只脚架起,做最后的攻击。
  “啊!!啊!!!!”洛洛哭声叫着,猛烈摇头,青丝在白枕上晃动:“哥哥……不要了……受……受不了…..了……啊~~~~~~~!!”

  宁依愿罔若未闻,这叫声更助长了他疯狂的抽送,床帐晃动,糜烂气息。
  一个猛击,“啊~~!!”宁依愿长喝一声,在那紧热甬道内喷发而出。
  洛洛身子弹跳一下,也尖叫着,紧绷脚背,发泄出来。

  满室只剩急剧喘息声,此起彼伏,还有就是那恩爱的麝香味……
  宁依愿气息略平息后,将瘫软无力的洛洛揽到身前,青丝湿汗,娇喘声声,说不出的性感。啄啄红艳欲滴的小嘴,促狭问道:“喜欢吗?”
  洛洛完全无力气答话,只好瞪了瞪水汪汪的大眼。
  宁依愿呵呵大笑,既而暧昧私语:“哥哥很喜欢呢。”
  “嗯……”洛洛轻哼着。
  “怎么了?”
  “那里……那里……粘粘的……洛洛不舒服……”洛洛说完立即将头埋进宁依愿胸膛。
  “呵呵,哥哥帮你弄出来。”宁依愿披了个大披风,将两人裹住,来到温泉浴室。
  
  两人泡在温泉里,宁依愿伸指清理洛洛内壁,清着清着,欲望又起,于是……
  宁依愿不记得要了洛洛多少次,只知道后来腿都软了。
  洛洛不记得被哥哥要了多少次,只知道后来嗓子都叫哑了,全身都软了,面条一样。


尾声

  洛洛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吃喝都让宁依愿喂了。
  “还疼么?”宁依愿手滑进洛洛的亵裤里,在那肉墩墩的地方按捏。
  “哥哥~~”洛洛飞红了脸,把宁依愿那不老实的手抓出来:“不疼了……”
  宁依愿啄啄小红嘴:“不疼就好了,哥哥以后不这么鲁莽了。”
  洛洛细蚊子般的声音:“洛洛喜欢……哥哥那样……”
  “呵呵”宁依愿将洛洛抱起横坐自己大腿上,再亲亲:“喜欢也不行,伤身子,哥哥以后会克制的。大不了,用别的法子泻火便是了。”勺起一调羹粥,放于红润小嘴前。
  洛洛急了:“哥哥不许找别人,哥哥是洛洛一个人的。”紧揪着眼前人的衣襟不放,水灵灵的眼睛瞪着,绝不善罢干休样。

  宁依愿呵呵直笑,哄道:“不找不找,张嘴,啊~~~”待圆目竖毛小猫吃下了一口粥,才说:“不用洛洛的后面,就用洛洛前面的小嘴啊。”
  洛洛立即脑冲血,满脸通红。
  宁依愿忍不住凑前亲了亲这可爱的小家伙。

  两人在这庄子里,惬意休闲生活,每日睡至日上三竿,若有兴致,就嘿咻一番。一般都会早膳午膳一起吃,下午看看账册,逛逛街市。傍晚回家,两人用完膳,散步一番,便相拥屋顶看星聊天,或与院落里饮茶闲聊。
  此时,洛洛整个人窝在宁依愿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宁依愿手轻轻抚弄他后背,洛洛舒适如小猫通体舒泰。
  “泠教可是有来信?”宁依愿不经意问道。
  洛洛惊起直立身子:“哥哥……我……”

  低头把玩洛洛的白葱玉指:“是雷谷航还是杜奇亮?”
  “是爷爷,他让我回去,但我没有理会。”洛洛急切说道。
  宁依愿微笑:“小傻瓜,这么紧张干吗,哥哥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拉近,口舌缠绵一番。
  “呼呼……”洛洛微张红粉小嘴喘息:“哥哥……”
  “嗯?”宁依愿鼻子摩挲着细腻小脸,时不时舔舔小耳垂。
  “唔……爷爷有封信……给哥哥的……”洛洛娇喘着说道。他本想隐瞒下来,但见哥哥态度如此,怕万一隐瞒下来,日后被哥哥知道了反而不好,不如及早坦白。
  “哦?”宁依愿邪笑道,放过通红的耳垂:“习木,拿来!”

  宁依愿展信而读,大致内容是说,让他劝洛洛回教,他们之间的事雷谷航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宁依愿不齿,求他还这么高身段,哼!待利用完他,又要一脚踹开了。
  “这老匹夫!”宁依愿一甩那张纸。
  “哥哥?里面说什么了?”洛洛之前没敢偷看,好奇问道。
  宁依愿撇嘴道:“还能是什么,要我劝你回去,宽宏大量地不计较你我二人之事,切。”
  洛洛嘟嘴亲亲:“哥哥不气,洛洛不回去。”
  “若泠教为外人掌控,你会如何?”
  “若不是哥哥要我回去,几年前洛洛也不会回去的。”洛洛眨眨眼睛认真说道。
  “好。”奖励了个湿吻:“那我们去四处游历吧。”
  “嗯。”

  于是两个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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