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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热症禁灸与可灸对灸法的影响

热症可灸与禁灸,自古以来即出现过不同的见解和争议,直至目前认识还未一致。主张热症可灸者固然大有人在。但反对热症用灸者更属沿习成风.以许多的针灸教材与书刊来说,莫不认为是虚寒宜灸,实热宜针。这似乎是已经成为灸针适应症的科律。如果认为热症可灸,就是离经叛道,狂妄无稽。因此这一问题如果不予以澄清和阐明,必将对灸法前途带来深远影响。也可以说,灸法其所以得不到广泛应用与重视,热症禁灸也是其中重要原因之一。根据临床实践所得,不仅热症可灸,而且如果把热症排斥在灸疗范围以外,则灸法的效果就将大部被埋没而丧失其应有的地位。这实是不能容忍的。

当今的针灸临床家在实践中,必然虽曾发现到灸法对热症的功效,但在习惯与守旧的思潮影响下,准也不敢和不愿公然有目的与有意识地对热症施灸,招来无情的责难与承担无安的罪责,致使灸效始终被埋没,无出头之日!因此必须对灸效有深刻地了解和无畏的冒险精神,选择一种烈性典型的发热性病种,作为突破口,才能以无可辩驳的事实,为灸法洗清尘垢,使之重放异彩!

中医的瘟疫与西医的流行性出血热基本相符,如果以这一病种作为典范,则必然会一举突破这种陈章旧典对灸法的束缚与制约,而使反对者哑口无言!本书《灸例》的第一章介绍的灸法治疗流行性出血热,以无可辩驳的事实,不仅说明热症可灸,而且说明热症贵灸,对于焕发灸法的青春,也算略尽个人的一点绵薄!

第一节 热症禁灸的错误根源

一、热症禁灸是对《伤寒论》的误解

自《伤寒论》问世,后人对于书中的“火逆”与“火害”之处,作了过高与偏重的理解,而发热禁灸之说也就随之而起,凡属发热的病症均在禁灸之列,并奉为科律,莫敢触犯,致使灸效长期湮没,得不到正确理解与运用。统观《伤寒论》全文,共有28条,31处,是论及采用“火”与“热”来作为治疗手段的,并不是单指灸法一项而言。其中太阳病脉症16条,阳明病脉症1条,少阳病脉症l条,少阴病脉症4条,厥阴病脉症3条,不可发汗脉症1条,不可下脉症2条,称为被火、火熏、火劫者有11处,称烧针与温针者有8处,称熨者有2处,称灸者有10处。被火、火劫、火熏、热熨、温针与烧针,以及灸的各种名称和方法,也表示出作用的强弱不同,被作用面积的大小不一与形式的变化多样。既有不同的功效,同时也蕴藏着不同的副作用与不良反应,不良反应有23处之多。

在10条论灸当中,只有4条认为如用灸不当,就会有咽燥、唾血、焦骨伤筋、腰以下重而痹等这几种不良作用。至于惊痫、瘈疭、烦躁、谵语、发黄、起卧不安、奔豚以及衄血、便血等19条,则是其他方法的不良反应与坏病,不能与灸混为一谈。比如火劫、火熏等法,是属于古代作坑烧地,布桃叶、松柏叶、菊花、稻草及其他药物,盖卧熏蒸取汗之法。由于热力强烈,全身受热,必然大汗淋漓,亡阴耗液。使用不当,各种反应自然就随之而来。如果把这类情况也归热症禁灸与可灸对灸法的影响,咎于灸,显然不是仲景的原意。

即以灸法的4条不良反应而论,这类情况是否能够出现,是以具体方法与具体操作决定的。在采用直接灸如艾炷大,壮数多,灸疮面积大,创口深,则焦骨伤筋必然难免。如果灸疮处于腰骶部,也可能出现下肢沉重与运动受限。在头部与上肢反复用灸,口干鼻燥确属常见,引起咳血也未尝不可。这些反应如果能掌握适当的作用量与作用方式,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不能因噎废食。

仲景一方面是告诫人要注意火逆,一方面自己也是时有应用。如在太阳病脉症中说:“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汗,若吐,若下,若温针而不解者,此为坏病”。又如“二阳并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而伤寒热病应用火疗,后世一直在沿用,并未废止。如《外台》卷一,疗伤寒即引用阮何南蒸法。卷三,天行热病,引支太医桃叶汤熏身法。又引廪丘蒸法。此等熏蒸之法,直至明清的许多医籍中仍有出现。又如《东医宝鉴》引《得效方》曰:“伤寒初得一二日,头痛寒热,宜灸巨阙、上脘、中脘各五十壮。”艾性苦而辛温,在伤寒及温病等,也有采用作内服者。如《肘后方》卷第十三:“伤寒及时气温病头痛,壮热,脉大,取干艾三斤,水一斗,煮取一升,去滓,饮服取汗。”《本草纲目》引《伤寒类要》曰:“妊娠伤寒,壮热,赤斑变为黑斑,溺白,用艾叶如鸡子大,酒三升,煮二升半,分二服。”可见热性病不仅外治可以用艾作灸,而且内服也可用艾作汤。

《千金要方》卷九,对伤寒“初得病或先头痛身寒热,或溜溜欲守火,或腰背强直,面目如饮酒状”等症,即主张用灸,竟遭到无情的痛斥。如清·汪琥在其《伤寒论辨证广注》第十四卷中即日:“琥按以上灸法大误之极,彼孙氏岂以‘濇濇守火’为真寒耶,夫曰‘面目如饮酒状’,其为热病无疑矣,热病用灸法是以火济火,此与仲景法大相背谬,而《千金》录之,其害多矣”由于仲景是被尊称为医圣,因而其片言只语,即为后人信奉不移,以致不加分别地把仲景论述有关用“火”的各种不良反应,统统归咎于灸,使灸法遭到千百载的无安之灾,这也是崇古与泥古者应引以为戒的!

二、热症禁灸是金元医家所造成的影响

金元时期的刘完素、张从正、朱丹溪与李东垣,世称金元四大家,虽然在学术上各有不同的建树,代表了四个不同学派,但是对灸法也带来了不良影响与后果,特别以刘、张、朱三家所造成的影响为最大。

刘完素认为疾病多因火热而起,倡“六气皆从火化”之说。治疗疾病多用寒凉药,提出辛凉解表和泻热养阴的治疗法则。故世称寒凉派。对热症不能用灸,自然不言而喻。

张从正,以擅长汗吐下三法为主,治病着重在于祛邪,邪去则正自安。在传世的《儒门事亲》一书中,涉及针灸者也屡有所见,在针法中特以出血最为重视,古人对于热病出血,认为是红汗,可收热随血出之效,这是和其汗法的思想方法分不开的,而对于灸法来说,在书中则是深恶痛绝,认为“热症用灸是两热相搏,犹投贼以刃,以热投热,毋乃太热”。又说:“诸痛痒疮痛,皆属于火,燔针火针是何义也。”又反复说:“燔灸中脘、脐下、关元、气海、背俞、三里等,燔灸于百壮者,全无一效,使病者反受其殃,岂不痛哉!”张氏反对热症用灸,可说是不遗余力。

朱丹溪认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治病多以滋阴降火为法,世称养阴派。这当然也是与热症用灸,彼此不能相容的。

李东垣认为人以胃气为本,长于温补脾胃之法,世称补土派。虽未明确提出热症禁灸,但也未曾提出热症可矣。

随之而起的崇古与泥古者,推波助澜,又对《伤寒沦》作了偏重的理解,把张仲景抬出来作为热症禁灸的最高的人物形象,而热症禁灸也就风靡一时,凡届发热的病症均在禁灸之列,金科玉律,莫敢触犯,致使灸效长期湮没得不到理解与应用。

第二节 热症可灸的理论依据

一、《内经》中早有“热病二十九灸”的例证

中医学说的思想是以经典和前人的见解为典范,则热症贵灸与禁灸,也应以经典为依据。通考《内经》全文,不仅无“发热不能用灸”的条文与字样,而且特别重要的是有“热病二十九灸”之说。《素问·骨空论》曰:“灸寒热之法,先灸项大椎,以年为壮数,次灸撅骨(尾穷)以年为壮数,视背俞陷者灸之,举臂肩上陷者(肩翻)灸之,两季胁之间(京门)灸之,外踝上绝骨之端(阳辅)灸之。足小趾次趾间(侠溪)灸之,喘下陷脉(承筋)灸之,外踝后(昆仑)灸之,缺盆骨上切之坚痛如筋者灸之,膺中陷骨(天突)灸之,掌束骨下(阳池)灸之,脐下关元三寸灸之,毛际动脉(气冲)灸之,膝下三寸分间(三里)灸之,足阳明跗上动脉(冲阳)灸之,巅上一(百会)灸之,犬所啮处灸三壮,凡当灸二十九处”。

在以上各穴中,背俞陷与缺盆骨上硬结处是反应穴,灸犬所啮处,意为遭受外伤而感染高热者亦可直接在该处施灸。连此三穴在内,其中单穴五,双穴二十,只有二十八穴,所谓“二十九处”者只是概言热症可以在全身多处施灸,不必为二十九处所拘也。现今仍有不少人认为“热症禁灸”,观此不知何以自解。

有人说,经文二十九灸是指灸寒热之法,因为有寒所以才可用灸,这是脱离临床不通之见,发热的机理在《素问·调经论》中,对发热恶寒,以及内热和外热早有概括性的说明,即“阳受气于上焦,以温皮肤分肉之问,今寒气在外,则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则寒气独留于外故寒栗;阴虚生内热者,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阳盛则生外热者,上焦不通利,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玄府不通,卫气不得泄越,故外热。”寒战的出现,必然皮肤血管收缩,散热减少和肌肉抖动,产热增多。以及体温升高,反而感到外界气候寒冷,因此恶寒必然就有发热。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除此之外,在《内经》全文中,仅是指明气虚寒凝与阳气下陷等症,灸疗具有重要作用。如《灵枢·官能》:“阴阳皆虚,火自当之,……经陷下者,火则当之,结络坚紧,火所治之。”《经脉》:“陷下则灸之”。这是说明在上述诸症中,是灸胜于针,并未说明发热不能用灸。仅有《素问·八正神明论》有“天寒无刺,天温无灸”之说。细玩文意,当是在天气寒冷时,针刺不易得气,故应以灸法为宜,而当天气炎热时,针刺得气较易,作用得到提高,就不必专于用灸。因此,“天温无灸”与“天寒无刺”,是互相对待而言的,而不是“天热禁灸”,也可能是因天气炎热,灸疮发作常感不便之故。再则,这也是和《素问·异法方宜论》五方五时与针灸的各有所宜之思想体系分不开的。后人以词害义,以“天温无灸”作为“热症禁灸”的经典依据,这就有充分的商讨余地。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禁”与“无”,“火”与“灸”是不能彼此不分,相提并论的。“禁”是禁令,法令与制止之意,《易·系词》:“禁民为非”,《荀子·议兵》:“兵者所以禁暴除害。”“无”与“毋”通,是不要,没有,《左传·宣公二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斯为贵矣。”《礼记·曲礼》:“坐无箕,立无跛,寝无伏”。可见“禁”与“无”在词义的轻重上,是有很大悬殊的。因此“天温无灸”就不能与“发热禁灸”同日而语。

热症可灸,当然不是反佐,是反治与从治的运用。这不是属于个人的偏见,前贤早已作出过说明。

二、以《素问·至真要大论》“正反逆从”的治则为指导

论中说:“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何谓逆从?逆者正治,从者反治。”所谓“正治”与“逆治”,就是以寒治热,以热治寒,逆其气而折之,这乃是正常的治法。“反治”与“从治”,就是以热治热,以寒治寒,从其气而达之,这乃是反常的治法。说明正治与逆治是同一治法,而从治与反治又是同一治法。正治与逆治易于理解,而反治与从治除相对于正治与逆治而言外,从阴阳学说来讲更可以说得通。物极必反,促其向相反方向转化,阳极则阴生,阴极则阳生,这也是自然规律。阴阳学说是属于中医的认识论,而正反逆从的治疗原则,是属于方法论,对中医学说与治疗方法的理解,不能脱离基本原则。

在汤液内服方面,正治与逆治,视为常规常法,而从治与反治法,在外治法中尤为重视。如《东医宝鉴》及《针灸集成》均引《纲目》曰:“灸法所以畅达,拔引郁毒,此从治之义也。譬如盗入人家,必开门逐之使出,万一门不开而无所出,必伤生乃已。”又如《理瀹骈文》中说:“若夫热症可以用热者,一则得热则行也,一则以热能引热,使热外出也,即从治之法也”。又在太乙雷火针条下曰:“寒者正治,热者从治。”反治与从治也并不只是限于外用,表症发热,辛温发汗,又何偿不是热因热用的说明。从治之法也不只是限于热症范畴,在寒症中也有应用,比如冻疮初起,用冰雪摩擦发热,即可促其消散。近有同道传一法,在汤火烫伤,皮肤未起泡之前,立即将伤处浸入50~C左右热水中,随即提起,随浸随提五七次,可以立即消肿止痛,不起水泡,已试有验。曾记某医籍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某一患者周年畏冷,虽盛夏亦需棉服拥被,某医者在冬日使赤身卧石上,以冷水浇之,患者奄奄垂毙,仆不敢再浇冻之,医鞭仆,续浇冷水不停,俄而患者肌肤转暖,并见有热气冒出,渐而热气蒸腾,汗出如洗,此后虽严寒亦无所畏惧矣。此虽无实例可凭,但反治从治之理,亦《易》复卦之义也。

三、以《素问·六元正纪大论》“火郁发之”为准则

郁的繁体字为鬰,是积聚与塞滞之意,五郁为病,即五脏之气不得宣通也。对于五郁的治则,论中指出:“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这正是热症用灸的主要依据与准则。因势利导,不失时机,乃是掌握与支配客观事物的普遍规律。热症用灸,也是因势利导、火郁发之的具体应用。张景岳在《类经》中对此作注说:“因其势而解之、散之、升之、扬之,如开其窗,如揭其被,皆谓之发”。灸法正可以使血管扩张,血流加速,腠理宜通,从而达到“火郁发之”散热退热与祛邪外出的目的。

四、后世对热能引热的阐明

被埋没的真理,总是时刻在闪烁其固有的光芒。热症禁灸虽为多数人所奉行,但热症可灸又为不少的人所提倡。不仅在以往的灸针文献中对热症用灸的效果有着大量的实例可资凭证,在理论方面也多所论证。如《理瀹骈文》中说:“若夫热症可以用热者,一则得热则行也,一则以热能引热,使热外出也,即从治之法也”。又在太乙雷火针条下曰:“寒者正治,热者从治。”《红炉点雪》痰火灸法条曰:“病之沉痼者,非针灸不解。以其针有劫夺之功。第今之针法,得妙者稀,且见效少,若虚怯之体,倏至天绝者有之。而灸法去病之功,难以枚举。凡寒热虚实,轻重远近,无往不宜。盖寒病得火而散者,犹烈日消冰,有寒随温解之义也;热病得火而解者,犹暑极反凉,犹火郁发之之义也;虚病得火而壮者,犹火迫水而气升,有温补热益之义也;实病得火丽解者,犹火能消物,有实则泻之之义也。痰病得火而解者,以热则气行,津液流通故也……若年深痼疾,非药力所能除,必借火力以攻拔之。谚云:火有拔山之力,岂虚语哉。若病欲除其根,则一灸胜药力多矣……然火之功用,固有生发之妙。必其人肌肉尚未尽脱,元气尚未尽虚,饮食能进者乃能胜此痛楚……若肌体虺赢,元气虚极,饮食不能进,则亦不能禁此燔灼。病本自剧,若灸后病不得起,不惟无益,必反招病家之怨也,至嘱至告。”这对灸和针的比较,热症可灸及灸的优点和适应症,以及施灸所应注意之处,作了精辟的阐明和论述。

又如《东医宝鉴》及《针灸集成》均引《医学纲目》曰:“灸法所以畅达,拔引郁毒,此从治之义也。譬如盗入人家,必开门逐之使出,万一门不开而无所出,必伤生乃已。”可见“热能行热”朴素的正确见解,始终未被“以火济火”的误解所埋没。

五、反对热症用灸者也模棱两可,不能自圆其说

在过分扩大《伤寒论》热症禁灸的影响下,因而有人是人云亦云地在反对热症用灸,另一方面却又不知不觉地说是热症可灸。甚至是在竭力反对的同时,也在提倡热症用灸。这种例证当以《针灸问对》为其代表。在反时热症用灸及天热时忌灸是这样说的:“若身热恶寒,时见躁作,或面赤面黄,嗌乾,咽乾,口乾,舌上黄赤,时渴,咽嗌痛,皆在外也,但有一二症皆不宜灸。其脉必数,或但数,亦不可灸,灸之患立至。”又引丹溪曰:“夏月阳气尽浮于表,今医灼艾多在夏月,宁不犯火逆之戒乎!或者因火而生热胀,发黄腰痹,咽燥吐血者往往有之,尚不知为火逆所致,宁甘心于命运所遭,悲夫!经曰:春夏养阳,以火养阳宁有是理,虽愚者亦当有知焉。”这在反对热症用灸来说,已经是不遗余力。但接着又模棱两可地引用高武的话说:“《难经》云:热症在内,取会之气穴(考《难经》并无此语),为阳陷入阴中,取阳气通天之窍穴,以火引火而导之,此宜灸也,若将有病,一概而灸之,岂不误哉。”

由于汪氏对热症可灸与不可灸是胸无成竹,因而在同书中既是极力反对热症用灸,却又明明白白地提倡热症可灸。如引卢氏曰:“灸法不拘虚实寒热,悉令灸之。”又引丹溪的话说:“用火以畅达拔引郁毒,此从治之义。”又说:“虚者灸之使火气助元气也,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而发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气复温也;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火就燥之义也。”(语出《医学入门》,《东医宝鉴》亦加援引)这不但承认热症可灸,而且更能概括出灸疗功效的基本内容,可见热症可灸,是有着历史的根源和理论基础的。

六、大量临床实例的证明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试金石,热症不仅“可灸”与“宜灸”,而且更是“贵灸”,这从中医文献中和大量的临床实例中获得证明。在以往长期的临床实践中,不论是对肝炎、肺炎、脑炎、肠炎以及对许多化脓性与非化脓性的发热病症,不论是细菌、病毒与原虫感染,不论是内脏、体表。局部与全身的病种与病变,均可采用灸法取得速效与伟效,这足以充分证明中医理论的正确性与可靠性。对于自金元以来迄今尚未能肃清的影响与未曾得到纠正的偏见,必须大力清除,方能使灸疗的功效得到充分的理解与应用。

综上所述,可见热症可灸,乃是对中医传统理论应有的理解,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别出心裁,如果至今仍顽固不化地认为“热症禁灸”,这不是古人误我而是我误古人。

第三节 如何对待热症用灸

一、对火疗的不同方法应该作出区分

在《伤寒论》中所列举的火逆火戒之说,是统指古代的各种火疗方法在内而言的,古代的火治法是包括溫、蒸、熏、熨、灸等五种作用于全身和局部的用火方法之总称,如《汉书·苏武传》载,武因拒降匈奴,引刀自刺,仆地将死,匈奴驰召医,医至,凿地为坎,置溫火,覆武其上,踏其背出血,乃苏。注:“溫火即为聚火无焱之火”。后世的煅坑法,掘地为坑,如人长短,烧之令热,布桃叶、松柏叶、菊花、稻草等及其他药物于其内,人卧其中,覆盖熏蒸取汗,即属溫火范畴。蒸是湿蒸,熏是用干烤,熨是用药加热包罨,灸则用艾叶点灼。由于火蒸火熏,热力强大。作用于全身,必然是大汗淋漓,用之得当,自然有助,用之不当,灾害立至。而灸仅是作用于身体的某一点,决无大汗亡阳的情况出现。火虽能包括灸,而灸则不能代表火,如因以火劫汗所引起的不良反应,统统归咎于灸,这是不公平的。

二、热症是否禁灸应从灸法本身作探讨

灸与针皆物也,而用物者人也,物虽为一,而用各不同。功与过、利与害,均是因不同的应用方法而有不同的分别。灸法沿用与衍变至今,已不下百余种之多,在各种方法之间是短长互见,如果把各种灸法与用火的一切不良反应,统统归在“热症禁灸”之列,这是使灸法因人受过,徒蒙不白之冤。

古代的灸法是以直接的化脓灸为主,在仲景的时代,不但没有今天温和的艾条灸,即或是隔蒜与隔姜等间接灸法,也可能还在萌芽时期,由古法急剧强烈的化脓灸,衍变为今天徐和舒畅的温和灸,已经有天壤之别。因此既不能为盛名和崇古的思想所束缚,更不能用古代的直接灸与今天的温和灸相比拟。

古代直接灸的灸疮是固着和持续的,艾火烧灼的物理作用,仅是在开始时有效,是作为造成灸疮形成续发刺激的一种手段,当灸疮形成之后,是由人体自身所产生的生物反应所发挥的效果,所谓以火济火之说,已经根本不复存在,但是这种续发刺激之灸疮,已经不能改变和及时撤除。而热症和热性病,是以急症居多,其本身的病程并不太长,如果采用直接化脓灸,常是灸疮尚未愈合,而热症早已痊愈,这就使人承受不必要的负担。如果从这一情况出发,认为不是热症禁灸,而是不能滥用直接灸,这不但不能反对,而应极力赞成。又因灸疮是一种难以愈合的创伤,因而在灸后一个时期内,如果出现某种并发症,虽与灸无关,也可能归咎于灸,这也是较自然的。

今天的温和灸,是艾热的物理与药理的复合刺激,因而人体也就能发生复杂反应,虽是脱胎于古代的直接灸,但两者的作用方式与效应,已存在着截然的区别。它和针刺一样,其作用虽是短暂的,但是可以连续和积累,即或出现某种不良反应,可以即时停止或更换他法。任何治疗方法是因具体手段不同而效果也就不同,这是无须赘言的。

由此可见,热症用灸,应该从灸法本身作探讨,如果把古代固着的化脓灸,原封不动地作为今天可变的温和灸的说明,这是讲不通的。

三、热症用灸的注意事项

作者临床50年,用灸30年,经过亲身体验与反复观察,以及艾灸、针刺与药物的反复对比,均有生动具体的病种,可供反复验证。决非人云亦云拾人牙慧者可比。因此针之所宜即为灸之所宜,而针所不及又为灸之所兼有。故对以往所规定的灸与针的适应范围,就应重新估价和安排。在应用灸法与施灸过程中,所能出现的几个问题,也应充分注意。在许多发热病例中用灸退热会有以下两种临床表现:

(一)当时退热,但必须连续施灸方可巩固

灸疗作用量的客观标准,就是灸感过程的三个基本时相,即定向传导、作用发挥与下降中止三个连锁反应。对热症施灸多在灸感过程完毕后不久或尚未完毕时,热度就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自感全身凉爽,患处舒适,疼痛大减,或是有思食的要求,但在3~4小时后仍可回升,故必须连续数次后始可逐步下降而趋于巩固。随着病情的好转,热度亦不再复燃。也有的病症特以上感等轻型发热病症,经一次治疗,即可完全消失。

(二)灸时或灸后不久,热度反而上升

这有几种情况,不能认为是用灸的不良反应:

1.郁阳暴升:发热本身是机体抗病机制之一,灸后病理的抑制作用被解脱,机体反应性增强,抗病力提高,故尔不降反升,但无其他不适。这在低热或中等度发热时常会出现。停灸后热度即下降颇速,回复至正常后每多不复再燃,这是一种良好反应,不能误认为是热病的发展和变化。如清·吴又可曰:“应下之症,下后当脉静身凉,今反发热者,此内结开,正气通,郁阳暴升也。即如炉中伏火,拨开虽焰,不久自熄”。可见这种情况在汤液中也是存在的。

2.作用量不足:如施灸时间太短,未达到三相的要求,或是灸治次数太少,原先的发热进程未被打断,所以灸后热度仍在继续上升。如《医宗金鉴》:“灸法大小多少歌”注曰:“凡灸诸病,必火足气到,始能愈病。”故必须达到一定的刺激量,才能发挥其退热的作

3.取用的孔穴不当:全身的不同孔穴,并非均能与不同的疾病相应,如选用不当,或是作用方式未曾掌握好,不但灸效不能发挥,而且在灸时或灸后热度仍然继续上升,并感到讨厌和不适。古人对于退热穴的选用可以借鉴,如《素问·骨空论》:灸寒热之二十九灸,先灸项大椎,以年为壮数,再依次灸其余各穴。经验证明,用大椎熏灸或火针代灸,其退热作用,确是迅速而神奇。

如遇有灸后热升的情况出现时,必须仔细分析,严密观察,在变换孔穴与调整操作后可以继续施灸。如发现病情确实不宜用灸,自应以另觅他法为宜。

(三)热症宜灸,并非说对任何类型的高热,均为唯一的治疗手段

热症是灸疗的适应症之一,但这也和其他各种疗法一样,绝不是死板和一成不变的,应当根据发热的类型,单独或配合使用。当高热神昏,谵语狂躁,阴亏水涸的严重病人,在养阴输液等药物治疗的同时,再采用温和灸,将是适当而稳妥的,如果置其他各种有效疗法于不顾,而以凝固的思想方法对待和责难热症贵灸,自然是行不通的死胡同,也将是反对热症用灸的顽固立场,这也是需要澄清的。

由此可见,热症可灸、宜灸与贵灸,是来自于古人的理论基础与临床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今天我们既应从以往的医学文献中找出热症用灸的先例与理论依据,更应从临床实践中进行细心观察和反复验证,打破“热症禁灸”的陈规,使灸效得到发挥和光大,这也将是人类的福音。

四、热症用灸与八纲辨证

辨证施治是中医临床的主导思想与中心环节。八纲辨证更为人所熟知,为临床各科所遵守。在阴阳表里虚实寒热之中,特以虚实寒热更被重视。如果热症用灸,就被认为是以火济火,火上加油,与八纲辨证的思想不相容。目前有人利用这一观点,作为反对热症用灸的口实。对此不能不有所说明,使热症用灸的理论更为充实,观念更为明晰。

(一)不同的辨证方法是为不同的治疗手段服务的。

八纲辨证是为汤液服务的,因为汤液的作用是单相的,是以逆治为主。所谓逆治,即以热治寒,以寒治热,是逆其气而折之,对于热症来说,自然不能再用热药。而针灸的作用则是双相的,即所谓平衡阴阳的双相调节,热症用灸,就可以用从治法而收效。所谓从治,即顺其气而达之,这就可以以热治热,以寒治寒则应用甚罕,清·吴尚先在《理瀹骈文》中说:“寒者正治,热者从治”。从治也叫“反治”,意为此乃反常的治疗方法,是相对于“正治”而言的。

反治与反佐不能混为一谈,汤液中的反佐法,是在以寒治热或以热治寒的正治方法中,恐寒热不能相容发生格拒,故在以寒治热或是以热治寒的方药中,酌加少量的寒药或热药作为接应,从而收开渠引水的引导作用。但也有人利用这一点,说什么以热治热实际上还是以寒治热,只不过是加上一点热药作为佐使而已,这是对“反佐”与“反治”认识不清所造成的误解。

针灸临床这种认识方法与治疗手段,是由它自身所具备的特点与作用所决定的,也就是由它基本作用双相调节的平衡阴阳所决定的,有了平衡阴阳的双相调节,自然就可使已亢盛的机能得到抑制,被抑制的机能恢复兴奋,在这一前提下,古人不止一家不止一书,对灸法的功效,已经作了精湛的提炼和概括,即“虚者灸之使火气助元气也;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发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气复温也;热者灸之使热邪随火气发散,火就燥之义也。”八纲辨证所强调的则是虚实寒热,而灸法的功效则是包罗虚实寒热,这还能用八纲辨证的认识体系来反对热症用灸吗?

(二)不同的治疗手段就有不同的辨证方法

临床上各不相同的治疗手段,都有表现其自身特点的理论体系,它们既互相补充,又各有门户。八纲辨证既然是为汤液服务的,而在针灸来说也应有其自身的辨证方法,针灸辨证的认识体系和汤液一样,也是丰富多采,名目繁多,在此不能列举,主要是在于说明针灸临床的基本特点,不是在于辨证而是在于认症。“辨认”本来是一个词,但如分别对待,即能显示其区别,“辨”不能脱离抽象思维,而“认”则是重在生动直观。针灸临床的认识中心,是以对症治疗的认症为主,而辨证则次之,例如以常见的头痛来说,不论其起因与类型如何,但痛则是施治的着眼点,止痛则是主要的目的。以热症来说更同样是如此。退热则是施治的目的,而以对症治疗来说,历来均认为是扬汤止沸,不是去火抽薪,针灸治疗正是以对症治疗为主,不谈治病,针灸如真的不能治病,而它的实用价值也就发生动摇。须知症状的出现,都是人身内部平衡失调所形成的外在表现,内部平衡关系的改善和恢复,则症状自然消失。故针灸的对症治疗不是扬汤止沸,而正是去火抽薪,是既治症又治病,标本兼顾的治疗方法。

自从热症用灸的序幕揭开受到注意与被重视以后,引起了不同的反响,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思潮:第一种是赞成派,属于在临床上已经发现到灸疗对热症功效的针灸临床家,他们已经初步尝到甜头,只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向这一陈旧观点宣战,一旦有人揭竿而起,自然会闻风响应;第二种是反对派,他们对“热症禁灸”这种陈腐的观念,抱有深厚的感情,不忍使流毒千载的毒瘤被割除,总是想在将被时代洪流冲走的死尸上,抓住一根头发,使之免于沉没,因而把八纲辨症这一万金油,拿出来当迷魂药,用以迷惑外行,淆乱视听!同时也表现出对针灸作用的陌生,以针灸行家出现在针灸队伍里,从针灸界内部继续散发流毒;这是最危险的一种人。第三种是折衷与调和派,对于热症用灸,在事实面前不敢公然反对,但对陈腐的见解却也不愿旗帜鲜明彻底清除,总是吞吞吐吐,提出一些模糊论调,诸如说什么:“热症可灸与禁灸,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应当深入研究”。持有这种相同或相似观点的人,既见于口头,更多见于书刊,事实上这也是对“热症用灸”无形的否定,与胸无成见的自我解嘲,同时值得庆幸的一点,也是说明“热症禁灸”这种错误的见解,已经发生动摇,摇摇欲坠,所可虑的则是余毒未尽,将会继续阻碍着灸法的发展。

总之热症禁灸与可灸已经由地下提升到地上,如能再加一把力,则蒙在他身上的尘埃自然就会被彻底清除,焕发出被埋没的光彩。


第 九 章

灸赋

第一节 针灸探源赋

盖闻洪荒初辟,日月往还,人为万物所养,亦为六淫所干。稻粱麦菽,食分五谷;箴石汤火,医有四端。

人生天地之间,天生五谷(《周礼·夏官》称黍稷菽麦稻为五谷)以养人,而风寒暑湿燥火之六淫亦因之而害人。人类为了生存和繁衍,既要觅取各种食物以养活自身,也要寻求各种手段以消除痛苦。上古的治病方法,从现存的有关文献中,可以看出是分为箴、石、汤、火四大类。至于巫祝等法,当然不在其列。

针是鍼的俗字,而鍼又是从箴衍变来的,鍼又作箴。故针、鍼、箴与葴,四字音义并同。箴从竹从咸,《易·杂卦》:“成,速也”。草竹之筋坚韧,人与物被刺则入之甚速,故可用以连缀。《说文》:“箴,缀衣箴也。”人类的活动必然首先是同竹木打交道,在发现其能缀物与伤人的同时,也有消除痛苦的另一作用。所以谏诫之言,至今仍称为箴言。可以想见:必然是先有草木之箴,而后才有金属之鍼。故用针治病,必然是先由竹木伤人而产生的。

“箴言”一词,最初是出于《尚书·盘庚》:“犹须顾于箴言”。《左传·宣十二年》亦有“箴之日,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之语。《尚书》是现存最早的上古时典章文献的编汇,相传曾经由孔子编选。可见在殷商时期虽然金属物已经出现,金属针必然已经得到应用,但是用“箴”来治病可能还在沿用或是仍存于人们的心目中,所以才把用语言规劝譬作用箴治病,以至一直沿用到后世,而有许多以“箴”命名的告诫与劝世的文章。这是“针”来源于“箴”的有力的佐证。

人类在茹毛饮血之世,投掷石块当是猎取鸟兽的重要手段,砭从石从乏。乏,《说文》引《左传》曰:“反正为乏。”因为在篆文上,乏是反写的“正”字。段注曰:“受矢者曰正,拒矢者曰芦。”故砭也有石矢之意,即锐利伤物的石片。人为砭石所伤,破皮出血,也发现到能用以解除病痛,这当是用砭治病的由来。在《内经》上,常称砭石为石针或鑱石,而鑱石之名,必然是在金属针出现以后,是砭的后期名称,是相对于鑱针而言的。

《素问·异法方宜论》说:砭石从东方来;毒药从西方来;微针与九针从南方来;灸从北方来;导引按蹻从中央来。《山海经·东山经》:“高氏之山,其下多箴石。”郭璞注曰:“可以为砭石,治痈肿者。”可见砭石之石,是一种特有的坚硬滑利之石,是来自东方的高氏之山,与《素问》的说法是一致的。

由天然锋利的石片,经过磨琢加工,可以仿制成针的形状,因而就有箴石(可以制针之石)、石针与鑱石诸名,而使鍼与砭互相接近。但鍼毕竟是由箴而来,砭是由石而来,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目前多数认为砭是针的前身,由石针才发展到金属针,对于这种关系必须审慎对待。

在《异法方宜论》上早已指明砭与针的来源是各不相同,而在用途上来说也不能一致。由于针体细长,可以深刺入肉而不易出血,而砭石则是形体粗大,只能浅刺而用于出血。出土的上古石针是属于鑱石的范围,与竹木之箴及金属之针均不能相比,所以在古代还是金石并用的。

例如《素问·汤液醪醴论》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鑱石针火治其外也。”《病能论》曰:“有病颈痈者,或石治之,或铖灸治之,而皆已,其真安在?日:此同名异等者也。夫痈气之息者,宜以鍼开除去之。夫气盛血聚者,宜石而泻之,此所谓同病异治也。身体赢瘦者,无用鑱石也”。《疏五过论》曰:“刺灸砭石,毒药所主”。《示从容论》曰:“肝虚、肾虚、脾虚,皆令人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这是把砭与针的地位各自分别对待。

又如《素问·五脏别论》曰:“恶于鍼石者不可与言至巧。”《五脏生成篇》曰:“鍼石缘而去之”。《移精变气论》:“毒药治其内。鍼石治其外”。《汤液醪醴论》日:“鍼石,道也……鍼石不能治。”《血气形志篇》曰:“病生于内,治之以鍼石”,《通评虚实论》曰:“闭塞者用药而少鍼石也。所谓少鍼石者,非痈疽之谓也。”这是鍼石并称以同等地位对待的,因而易误认鍼石为一物。

也有只言灸刺而不言石者,如《素问·血气形志篇》曰:“是谓五藏之俞,灸刺之度也……病生于脉,治之以灸刺。”《玉机真脏论》曰:“可汤熨及火灸刺而去之”等皆是。

《灵枢》号称为“针经”,即以灸而言也,是居于次要地位,对于砭石之法就更少记载。通观《灵枢》全文,言“石”及“砭”者仅有四处,即《九针》曰:“病生于内,治之以针石。”《玉版》曰:“故其已成脓血者,其唯砭石铍针之所取也。”《痈疽》谓痈发于腋下,赤坚者治之以砭石,发于膝,色不变坚如石者,不可用石,石之则死。以及《论痛》所云耐针石之痛与不耐针石之痛。在《素问·征四失论》上,列“妄用砭石”为一失。可见砭法是一种出血较多的治法,易于发生事故,故应用已少。因此在《解精微论》上,只说是“阴阳灸刺,汤药所滋。”对于砭石一道,已不再提及。

《汉书·艺文志·医经》中说:“用度箴石汤火之所施,调百药齐和之所宜”。颜注曰:“箴所以刺病也,石谓砭石,即石箴也,古者攻病则有砭,今其术绝矣。”《说文》:“砭,以石刺病也。”段注:“按此篇(指《异法方宜论》)以东方砭石与九针并论,知古金石并用也,而后世乃趋湮没。”如认为石鍼是金属针的前身,从事物发展规律和历史文献中是找不出充分根据的。

如上所述,箴石治病,不会是出现在火灸以后。由于掌握了火,人类知道了熟食,而烧灼伤也就随之而来。由烧灼伤也发现到对许多疾患可使之轻快与消失,因而火也是最初找到的一种治病手段。同时在选择各种食物时,更发现到有许多草木的根茎花实,不但可以充饥,而且还能治病。在此基础上,才能发展为汤液,因而火灼与汤液两种治病方法,当同是以火为其根源。

生息需求,汤火自为时重;铁铜坚利,砭石遂为等闲。

砭石的衰落,必然是在金属针问世以后,由于金属坚硬锋利,制作随意,不易断碎,自然就取砭石而代之。所以在《灵枢》中砭法早已不受到重视。至于汤和火因为取材广泛,形式多样,而且是和人类的生养作息分不开的,故能不断得到发展和提高,使之日臻完善和形成其各自的理论体系。

灸始于片,针始于点,点片同归于一辙;汤液治内,灸针治外,内外乃分为两般。

自砭石为金属取代以后,就存下了汤、针与火三种方法。不难想见,针的作用最初必然是由针对一点而获得的,而灸则将是先由面而后才能缩小到点。古代的火疗,是包括熏蒸熨灼等多种方法在内而言的,经过长期的应用,从面的作用中也逐步发现到点的功效。而灸与针的相互联系,也是建立在点的基础之上的。因为汤液是以内治为主,灸针是以外治为主,故汤液与灸针在统一的阴阳学说思想指导下,成为东方医学主要的两大医疗体系。

既分为二,亦衍为三。汤液被誉为大方,作诊家之上客;灸针乃沦为小道,扬医海之孤帆。为食肉者之所不齿,而悬壶者亦只作空谈。

以内外分治言之,则汤液与灸针也。以灸针之本身言之,则来源不同,用法有别,则灸为灸而针为针也。故既统称之为汤液与灸针,也常分称之为汤液及灸与针。各辟蹊径,而又相辅相成。

避劳就逸,喜甘恶苦,拒疼畏痛,这是人类也是所有动物的天性。而不论为灸为针,疼痛首先是第一关,这就给灸针的应用带来一定的限制。更何况富贵肉食之家,骄奢淫逸,参茸燕桂,何求不得,岂肯以身试痛,以痛为快乎。即以行医者之本身来说,悬壶行道,为了迎合人心,莫不以方剂为重,脉诊为能,视灸针为小道,纸上谈兵,不知实效。只有在药物无能为力、求生怕死时,才愿姑妄试之。这就是灸与针所共有的艰辛历程。

然而物有责贱,功无品目。珠藏镜掩,待拂拭而重辉;奥旨微言,必搜寻而可读。沉疴可起,瑕瑜本自分明;斯道终存,灸针原为一脉。尔乃针花馥郁,已举世风靡;坐视灸道沉沦,实吾侪大辱!

但物品虽有贵贱之殊,而功用则无品目之别。能治病者则虽残亦贵。灸针为人所畏惧者主要是疼痛,但其特有的功效,却未被掩埋。哲学家们曾经说过:“被埋藏的真理,总是时刻闪烁其自身固有的光芒。”故针刺之花乃能在世界医林中日放异彩,越来越受到重视。而对灸法来说,其厄运并未解除,事实上是针而不灸,势将由重针轻灸而趋向于存针废灸矣。既然针灸并称,而灸效又超过针效之上,如坐视瑰宝销残,不仅是医学上的损失,也将是中国医界的耻辱。

振臂高呼,王公有灸源之考;苦心孤诣,鲰生续论灸之篇。附塞为灸,《周礼》可证;烧灼为壮,《广雅》曾言。灸与久通,义须明晰;壮非强壮,另有根源。

作为炎黄子孙,决不会使这一宝贵文化遗产趋于湮没。在春回大地,百花齐放之时,古老的灸法亦从而出现生机。中医研究院王雪苔院长,对灸法的源流就作过详细的考证(1982年《中国针灸》1—3期),登高振臂,对灸的复兴起着有力的推动作用。古人论灸之专著虽已多亡佚,但遗风未泯,泽在人间,述先贤之遗意,续作此篇,此心亦良苦也。

考“灸”字之由来,并不是先从治病产生的。《仪礼·士丧礼》:“……用二鬲于西墙下,幂用疏布,久之。”疏:“久读为灸,幂(读觅,覆尊巾)谓以粗布盖塞鬲(读力,是古代盛谷的鼎属与瓦瓶)也。”《既夕》:“……皆以木桁久之。”郑注:“久读为灸,谓以盖按塞其口。”《周礼·冬官·考工记》:“凡试庐事,灸诸墙,以眡(古视字)其桡(弯曲之意)之均也。”疏:“灸诸墙,谓柱于两墙之间,观其体之强弱均否。”庐是矛戟之柄,《考工记·总叙》:“秦无庐。”疏:“庐读为纑,取细长之意。谓矛戟柄。”即制作矛戟之柄,须柱塞于两墙(屏障)之间,以观其弯曲是否均称。可见“灸”最初是用物盖塞在器口,或是填塞在某一空间的意思,其后对于“灸”的字义,虽然多用于治病,但是和塞的意思仍然是分不开的。

有关灸法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壮”,壮数的多少,是灸法重要术语之一,是古代灸疗作用量的标准。沿用至今未改,但对“壮”字的解释,并不能令人满意。如《千金要方》卷二十九曰:“凡言壮数者,若丁壮遇病,病根深笃者,可多倍于此数;其人老小赢弱者,可复减半。有依扁鹊灸法,有至五百壮至千壮,皆临时消息之。”《东医宝鉴》针灸篇曰:“着艾一壮如人丁壮之力,故谓之壮。”《梦溪笔谈》卷十八曰:“医用艾一灼,谓之一壮,以壮人为法,其言若干壮,壮人当依此数,老弱赢瘦者量力减之。”《本草纲目》卷十三曰:“一灼谓之一壮,以壮人为法也。”《红炉点雪》曰:“所以灸法不虚人者,以一灼谓一壮,以壮人为法也。”以上对“壮”的解释,很容易使人误解为强壮与少壮,虽也有烧灼之意在内,而对其真实含义,则终欠明晰。

壮者灼也,是用艾炷附着于人体进行烧灼之谓。《说文》:“灸,灼也。”段注:“今以艾灼体曰灸是其一耑(端)也。引伸凡柱簺曰灸……灸犹柱也……故作久,久、灸,皆附着相拒之意,凡附着相拒曰灸,用火则曰灸。”簺是古塞字,《说文》:“簺,窒也。”段注:“穴部曰窒,簺也。”柱也是塞的意思,《庄子·徐无鬼》:“藜藿柱乎鼪鼬之径。”柱,又是住的意思。《后汉书》邓禹传:“辄仃住节。”注:“住,或作柱。”住又是驻的意思。《文选·东征赋》:“怅容与而久驻兮”。注引苍颉:“驻,主也。”一般称艾团为艾炷,燃烧一炷为一壮。炷,本作主,《说文》:“炷,灯中火主也。”段注:“主,炷,古今字。”炷也就是灯心,《旧唐书》皇甫无逸传:“夜宿人家,遇灯炷尽……无逸抽佩刀断衣带以为炷。”古诗:“燃灯不下炷,有油那得明。”艾炷就是指象灯炷状的燃烧物。《北史》李洪之传:“疹病久(灸)疗,艾炷团将七寸,手足十余处一时俱下。”故焚香也称为一炷香。可见主,炷,柱,住的音义是相通的。古称艾灸为艾焫,焫读如纳,焫纳音近,也有塞的意思。灸法正是用艾炷塞在孔穴之上,使其停伫而不脱落,令火烧灼肌肉,两相格拒的一种治疗手段。故《说文》曰:“灼,灸也。”段注:此与灸为转注。凡物以火附着曰灼……医书以艾灸体谓之壮,壮者灼之转语也。”朱起凤亦曰:“灸字通灼,医书以艾灼体谓之壮,壮即灼之转音。”故几壮也就是烧灼几次之意。

壮者创也,是由灼与刺对人体所造成的创伤。《广雅·释诂》曰:“梗,刿,棘,伤,荣,刺,壮,箴也。”注引《方言》曰:“凡草木刺人者,北燕,朝鲜之间谓之荣,或谓之壮;自关而东或渭之梗,或渭之刿;自关而西谓之刺;江淮之间谓之棘。”《山海经·西山经》:“浮山多盼木,枳叶而无伤。”郭注:“枳,刺针也,能伤人。”袁坷曰:“此言枳叶有刺,盼木叶似枳叶而无刺,故云无伤也。”《尔雅·释草》:“荣,刺。”郭注:“草刺针也。”王念孙曰:“是古谓箴为伤也。鍼,针,并与箴同。”《广雅·释诂》四:“壮,创,伤也。”注曰:“壮,伤也。”《易·大壮》:“壮于五趾。”《娠》:“女壮”。虞翻,马融并注云:“壮,伤也。”《汉书·叙传下》:“安国壮趾。”颜注:“壮,伤也。趾,足也。”《淮南·椒真》:“形苑而神壮。”高注:“壮,伤也。”《释躬·释疾病》:“创,戕也,戕毁体使伤也。”王念孙曰:“创、壮,声并近,敞壮亦为伤。”艾灸与针刺,同样是一种创伤性的治疗方法,而壮和创的意义又完全是相同的,故几壮也是刺激几次之意。

由此可见,烧灼与致创,也就是灸法上的所谓“壮”。在古人的当时,以此来作为灸法的说明和灸疗作用量的单位,本来是十分自然而普遍的,只是由于后代语言和语音的转变才令人难解和费解。如果从训诂学的角度作探讨,这一在灸针学上常用而未曾得到满意解决的问题,看来是可以作出合理的解说。

不揣愚浅,妄陈狂狷。百炯争流,终登彼岸;一言可采,何敢息肩,仰先哲之鸿猷,自有玄书可考;助新知之启迪,聊当精卫之填云尔!

对于灸针一道,先圣既已奠基于往古,而重楼百尺,尚待建于今朝。汇涓滴而成江河,聚砂砾而成丘争。春风春雨,百花以盛世而争荣,而见智见仁,百川亦殊途而归海。贡一得之愚,献他山之石,亦精卫填海不自量力之意也。

第二节 灸不离宗赋

孔子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本末不能倒置,终始自有后先,本末既明,终始有序,则树有本而水有源

夫灸者艾之用也,艾者灸之法也。灸不离艾,热由艾生,为光为电,难与同论。《王风》作采葛之咏,《楚辞》有点污之笺,却病有三年之用,辟邪焚五月之烟。灸经灸法灸方,功既永垂于后世,医草病草灸草,名亦见重于前贤。冰台常蓄,焫火能然。泽被海南,传有鲍姑之神术,芳流宇内,常留黄帝之真传。

灸不离宗,首先就是要以艾为热源作为灸材,而不是光电领域内或其他发热物质的灸法所能比拟和代替的。由于有了艾,才能使灸法得到长期与广泛的流传。用艾作灸,起源于何时,虽无从考究,但《孟子·离娄》早就说过“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可见在当时不仅用艾作灸已经成为常规,而且艾是越陈越好的这一性能也已为人所周知。灸和艾的关系,在其他古籍中也不断出现,如《诗·王风·采葛》:“采彼艾兮”。注:“艾,蒿属,乾之可以灸疾”。《楚辞·七谏·沉江》:“唐虞点灼而毁议。”注:“点,污也;灼,灸也。犹身有病,人点灸之。言尧舜至圣,道德扩被,尚点灸谤毁。”《庄子·盗跖》:“所谓无病而自灸也。”在《尔雅》中称艾为冰台,疏:“盖医家灼艾灸病,故师旷谓为病草”。《名医别录》称为医草。《本草纲目》称为灸草,不仅可以灸病,而且更能辟疫。以三月三日、五月五日采之良。《荆楚岁时记》谓五月五日采艾,悬于户上,可禳毒气。且艾味芬芳,燃之更可驱蚊辟疫。晋·葛洪妻名鲍姑,行灸于海南,每获奇效,所用之艾名鲍姑艾。(见《裴鉶传奇》崔炜)古代之灸法专著虽流传甚少,而由各家缀集成书者多,然亦功在后世,泽及遐方,传轩歧之遗意,为医坛之瑰宝也。

夫灸者灼之用也,灼者灸之法也。灸不离灼,效由灼生,为熏为熨,法用有分。灼肉成疮,功效自能延续;隔姜发泡,触类在于引伸。云灸非灸,云针非针,形既相异,效更难同。喜新不能厌故,发扬在于继承。长短本来互见,新旧可以共存。

灸不离宗,其次就是要保持传统直接与间接的各种灸法。必须要在传统的灸针方法,即以艾为灸材和以手法运针的基础上才能谈改进和发展。离开这一基本原则,都是向他种物理疗法靠拢,非灸非针的灸针方法,失去灸针的本来面目,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夫灸者穴之用也,穴者灸之法也。灸不离穴,效由穴生,为烘为烤,尽失本真。穴为一点,灸针取点,由点方能生线;面为一片,烤烘成片,可与取暖同称。点面必须分别,灸烘岂可同名。

灸不离宗,其三就是要保持孔穴的地位。既然十分强调“取穴”在灸针作用中的重要意义,为何目前的施灸方法除了直接的化脓与隔姜等少数几种灸法而外,其余均是对身体表面作较大面积的烘烤,而称之为灸疗,这已经失去灸法的基本面目,而与用火取暖无所区别。孔穴是一点,由于对点的刺激,才能出现线的感传。点面的关系既互相混淆,因而灸疗的感传作用也就被埋没。弥补祖国医学的这种巨大损失,已经刻不容缓了!

夫灸者久之用也,久者灸之法也。灸必须久,效由久生,从火从久,灸义可征。上下来回,号称雀啄;左右摇幌,有类飞腾。车薪难仗杯水,炉火必须纯青。位置保持稳定,作用贵在均衡。灸感之三相可以出现,普天之寿域可以同登。

灸不离宗,第四就是要保持“灸”与“久”的关系。灸从火从久,火必久效始生。古法用灸,有数百壮以至千壮之说。如果不能坚持久治,是达不到灸疗效果的。这也就是“灸”字的取义。今之用灸者,不仅直接灸不能久受炮烙之苦,即以通行之温和艾条灸来说,更是同“灸”与“久”的关系相距万里。总是手持艾条上下来回而称为雀啄,左右幌动而状如飞翔。热未着肤,迅即移去,欲求灸效,岂非空谈。如能久治不厌。久着不移,耐心久待,久而久之,不仅灸感之三相可以出现,而沉疴痼疾亦可得以消除矣。

物不离宗,江汉必朝宗于沧海;事理为道,方园必合乎于矩规。寻事物之本源,则宗派自别;识灸法之要义,则本末可分矣。

宗者主也,道者理也。事有万端,理归一体,《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亦即百川归海,万物不离其宗之意也。识艾、灼、穴、久,为灸法之所宗,则本末明而用可知矣。

第三节 经脉求真赋

夫经脉者乃人身之道路,脏腑之钩连,阴阳待之以调燮,气血赖之而周旋。为医家之圭臬,是灸针之蹄筌。

此言经脉在人身的地位及其与灸针疗法的关系。圭,古量具名,又为古代测量日影之器。臬是法度与规矩之意。圭臬,指为应该遵守的准则。蹄是猎兔的工具,筌是捕鱼的工具。意为必须通过它才能取得收获。

而乃经脉与络脉既未明晰,神经与经络又相互纠缠。各执己见,以偏概全。言之者必须成理,而用之者始免茫然。

在目前经脉与经络的关系并无明确的区分,经络与神经的地位争议也未平息。难免各执一词,互有偏袒。这是灸针学说与临床实践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之一。如能言之成理,心中有数,自能应用得宜与对灸针的作用作出合理的解说。

须知经为大道,络属旁通。经者正直,络者纵横。直贯斜串,交织于中。统称经脉,分各不同:血脉之脉,首当其冲,经筋经络,以次相从。

人身之脉,本来是各种沟通联系的体系之总称,端直的就叫经脉,旁出的就叫络脉。亦即《内经》所说的“直行者为经,支而横者为络”之意。由于体系不同,功能各异,故既统称之为经脉,而分称之则有血脉、经筋、经络等许多支派与名称。所应注意的是经络体系之经络,决不能与纵横关系之经与络相提并论,发生混淆。在经脉体系中,首先是血脉之脉最易被发现和得到描述,而经筋与经络等其他体系,无疑是古人在逐步深入观察的基础上所获得的。

心为五脏之大主,百脉之总司,动应寸口,虚实可知。箴石既为针刺之伊始,而泻血之用亦在于斯。菀除热泻,应急可资。

以上是言血脉之脉居于经脉体系之首,而针刺的作用主要在于出血。菀读郁,即“菀陈则除之”也。

肉中有力,经筋以名,撑持运动,力作力行。趋翔矫捷,感应敏灵。维筋相交,头有病而足不用;高下相应,中于面则下阳明。是神经学说之基石,为现代医学所遵循。后来居上,薄主厚宾,位尊为一身之主宰,功难为灸针之中心。脉脉相通,而脉脉本自有别;头头是道,而头头各有服膺。分担综合,彼此不容抗拒;肢解割裂,互相徒自迳庭。灸针之感传与扩布,明明在于外周之经络;而感知与调整之效应,则端赖于高级之神经。主观与客观必须统一,思维与存在早已分清。燔针劫刺,以痛为腧,终有复兴之日;感传兴奋,由点及面,彼此各得其情。

古代经筋之脉,既是包括肌腱与腱鞘等致密组织在内,更是和神经体系分不开的。《经筋》是最早的关系到神经体系的论著。也可以说,神经的作用先是由中医发现的。《邪气脏腑病形》所谓“诸阳之会,皆在于面……中于面则下阳明,中于项则下太阳,中于颊则下少阳”,也是和神经体系具有密切关系。

由于现代医学的进步,神经功能逐步得到阐明,而对于灸针机理的研究,几乎是以纯神经论的观点为出发。既然人身的经脉系统是包括各种沟通联系的组织在内而言的,自然各有其服膺承受,则此脉与彼脉之间,既不能互相割裂,各持偏激迳庭之见,当然也就不能彼此混同,主客不分。灸针感应的感传与扩布,自古迄今均认为是沿经络行进的,但与周围神经的分布状况,却存在着基本的悬殊。说是感传能被大脑所感知和通过神经作用,使全身机能得到调整和提高,这自然无可非议,如果说是感传必须通过神经体系才能行进和有颅内感传之说,这就与主观与客观,思维与存在的基本原则出现矛盾,争议就会更大,也是不能得到公认的。

古代对经筋病的治则,就是以局部取穴的“燔针劫刺”为主,这和直接灸一样,由于烧灼痛和使人望而生畏,以及因操作不当可以引起不良反应,因而比直接灸更为衰落,但其效果确是不可磨灭。随着工具与操作方法的改进,终会被受到重视与发挥应用的作用。

由艾灸或针刺的治疗方法,姑不论为是通过经络感传或是神经兴奋,都是以点及面为主,不能取一切的局部治疗而代之。因此,不论是新法与老法,局部与整体,必须互相补充,不断改进,才能成为保障人类健康的一个有用的环节。以上是说明经筋之脉与神经之脉,本是同一体系,以及说明感传与感知的相互关系。

经络之脉,众说纷纭,抉微当搜古典,推陈亦忌标新。述先贤之遣意,作后学之梁津。

关于经络之脉,是灸针学说的中心,内容极为丰富,诸说亦多异同。纷争未已,无所适从。既不能陈陈相因,也不能妄标新异。在阐明古人见解的基础上,加以引伸,或可有当。

体察阴阳,理论人形,列别脏腑,各以其经。气穴所发,各有处名。罅隙无痕,奇邪可出;通调有路,营卫能行。以脉分经,亦以经而概络;分经别脉,而经脉自有主宾。

根据《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文意,略加序次增损,以见经络系统“以溢奇邪,以行营卫”的地位与作用,以及经脉与经络的主次关系。《灵枢·经脉》就是以“经脉”概括“经络”的代表篇章。

云经云络,有形无形,虚实忌说,早见于《经》:非皮肉与筋骨,乃神气之游行。是脏象学说之体现,以肺朝百脉为中心。水到渠成,《本输》首奠基石;机械唯物,百骸枉自搜寻。

有关经络实质的有形和无形,从经络学说形成之初,从《内经》上已经发现到有过争议,直到目前仍未得到合理解决。根据经典原意,特提出以脏象学说为体现,以肺朝百脉为中心和用水到渠成作理解,当非无稽之谈。如果仍以机械唯物的思想为指导,必须从形态结构方面找到证明,看来是很难取得为众所公认的何种突破。

远道感传,是经络之所特有;近攻直取,乃经脉之所多同。病与穴连,自有贯通之轨辙;经无常道,每能偏折而西东。

经络与其他经脉体系的最大区别,主要是灸针作用的气至病所,是通过经络体系而显示的。其他经脉与皮肉筋骨等,均是以就近取穴为主,所产生的感应与效果,不能与循经感传相提并论。病与穴之间互相感通与呼应的关系,都是通过感传线而取得联系,而这种感传线并不因常规的途径而固着不移,主要是以病与穴之间的位置为决定。这种病与穴连,经无常道的基本规律,是临床上十分重要的一环。

或交流而汇合,或改道而贯横,彼此可以靠拢,前后又能直通,双侧环抱,左右斜攻,分叉扩散,交感同踪。起源异位,自古未闻此说;全身流转,临床更属常逢。且又因疾病之进退而隐现,受激惹而兴奋以徜徉。病强健弱,左低右昂。上下左右同名,可协同轮替;阴阳表里不一,能消沉颉颃。两穴相邻,常受干扰;强弱互见,每致彷徨。穴可挪移,不离规矩;经因病异,亦有界疆。效应能因时间而转换,十宣常较十井为优良。可贵者错向自能知返,可畏者行程紊乱无方。形式多般,不遑列举,三相为则,恪守典章。

经络的感传路径与形式,虽变化多端,但终有规矩可寻,感传过程的三个基本时相,是灸感各种形式共同的基础,内容均详见上篇正文。

瑜中存瑕,往古之遗言必须细究,离径畔道,师心之管见聊供争鸣。左右侧之经气自应齐头并进;任督脉之起止当遵上下分行。一源三岐,以肺之太阴为其终始;周身五十,一日一夜应各自分循。中趾尖不能独成空白,新大敦可设;厉兑穴不应中次互混,《本输篇》宜遵。足之少阴少阳,头足安排欠妥;一二跖骨间隙,阴阳重叠难凭。凡此诸端,用之者虽可不分清浊,而言之者必须权衡重轻。天衣贵在无缝,百炼始可成金。

对古代经络学说的欠缺和不足之处,在上篇首论中已作过评述,但这是根深蒂固沿习已久的传统观念,颇难轻易动摇,且师心自愎之说,亦颇难获得赞同,故改变诚非易事。但如从经络学说的完整性的观点来看,对于这些问题,也应值得提出,不应避而不谈。任何一门有生命力的学说与学科,都是在不断补充和修正中得到提高的。

以上是根据传统的观点,对经脉与经络的主次关系,以及经络实质用水到渠成作为说明。并列举感传的各种形式与路径及其美中不足之处。内容均详见上篇正文。

淋巴之脉,古说未详,太阴脾土,略可相当。皮司包裹,肉为基墙,经水体液,骨骼柱梁。为针为灸,用各有方。

以上是说明淋巴、皮肤、肌肉、骨骼以及体液等体系的各自地位,及其对不同灸针方法的各有所宜。

互相联系,彼此协调,综合论证,分别推敲。经穴不拘于常轨,灸针功在于崇朝,斯乃经脉之大法,聊当九牛之一毛!

全身经脉系统中的各个不同体系,相互协调的作用本是自然存在的,而不同的职能又是各有专司的。经穴乃是包括经脉体系中能接受灸针疗法之所有孔穴而言,即以经络体系本身之经穴来说,也并非是固着不移的。这在首论中已有详述,如运用得宜,则崇朝(自清晨至早晚的一段时问,即时间短暂之意)之功,自可举手而得也。

第四节 灸针同异赋

为针为灸,并驾齐驱,挛生兄弟,同气连株。循经感传,同归一辙;气至病所,互不悬殊。水乳相亲,两点贯通以一线;彼此结合,同以治人为机枢。

此概言灸与针其所以能互为连理,两位一体,不可分割,是因为二者之循经感传的气至病所,均是由物理作用所激起的生理反应;皆以中医基本理论体系为指导;病与穴之间又同是以经络体系相贯串;又同是以治人为目的的治疗手段。这些既是灸与针互相结合的基础,也是中医特点的有力说明。

治人以异病同治为主,治病以调和气血为师。气滞血壅,斯乃病理根本;阴平阳秘,是为生命础基。

中西医思想体系与治疗方法的最大区别,就是在治人与治病的主次关系上。治人也就是异病同治,而异病同治又是建立在调和气血这一原则之上的。而灸与针的治疗作用,正是在于调和气血。气血凋和,阴平阳秘,则百病皆可不药而愈。

对症治疗,乃异病同治之要务;标本兼顾,为灸针作用之专司。恶性循环可以中断,新陈代谢得以维持。导热与导电同理,局部与整体兼资。异中存同,连理枝头灸针乃同栖之鸟;同中有异,百花园里梅兰自各有其时。

所谓异病同治,也就是对症治疗。但对症治疗常可误认为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治标而不治本的方法。但灸针作用的对症治疗,乃是在向体内导热导电与诱发体内生热生电的作用下,于解除局部症状的同时,埘于气血不和的病理状态更具有调和通达由标及本的全身作用。这就可使治人与治病,局部与整体,得到有机的结合,成为灸针治疗的共同原则与兄弟的关系。而在这种相同的基础,又因具体的作用方式不同,功效互有长短,自然也就存在着相互的差别。

灸效在火,火有温灼之别;针用在刺,刺有深浅之殊。刺法不精,气难至病;火能中的,经自通疏。灸灼成疮,遗有瘢痕可恶;深针贯肉,刺中内脏堪虞。灸效久而针效暂;针刺疾而火力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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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言灸与针不同的作用方式及其优缺点的比较。

若夫灸变温和,功称广溥,皮不破而肉不损,实可泻而虚可补。全身无禁忌之区;感传少难至之处。前景正大有可为,须不断更新灸具。

当今的温和灸,虽与古代的直接灸也是同中有异、异中存同,但源远流长,与古代直接灸是一脉相承。如能在保持传统艾灸的前提下,借助于灸具的不断更新,则对其适应范围的扩大与功效的提高,自将是不言而喻的。

灸针之同异能分,原则与比较是据。比较互有短长,原则方为基柱。据原则以求原理,蹊径能通;因陈义而推陈言,精英自露。欲求真谛,不薄古而厚今;刻意求新,毋乃为拾他人之牙慧以自诩乎!

灸针是因其内在的共同基础与治疗原则而彼此结合,也因相互比较互有短长而出现区分。但基础和原则乃是灸针原理的朴素说明。如能因古人之意而叉不墨守古人之言,又以今人之言谋合古人之意,作为对灸针原理探讨的一个方面,也是发掘与发展中医学说的可循之途。如一意喜新厌故,置传统见解于不顾,拾他人之片占只语以沾沾自喜,岂非无源之水与无根之木乎!

第五节 灸针辨证赋

夫物有疑似,象有假真,显者易识,隐者难明。临床辨证,医之所遵。症候有宜攻宜补之别,孔穴有出血出气之分。药有君臣佐使,穴有母子主宾。五味药有凭证,五行穴性为真。药有七方十剂,穴有三才九针。汤液处方既以辨证为其依据,而灸针立法亦以认证为其权衡。

此概言辨证的意义,以及孔穴与药物的一般相近之处。主客指原络主客穴,三才指百会、璇玑、涌泉三穴。九针谓回阳九针,即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环跳、三里、合谷九穴。

病自内生,形从外应,审形辨证,足可凭信。神败形坏,赖参附以济倾危;鉴貌因人,针药可各分途径。详察六部,则在脏在腑可供参详;明辨生克,而为补为泻亦堪论定。

此言审形察脉与辨证的关系。在神形败坏者,切不可单恃灸针,应急以药物扶元固本,以防油尽灯灭。而诊察寸口六部的目的,主要是明悉脏腑的虚实状况与依维制约的一般关系。

阳取阳而阴取阴。视为取穴之常法;实热针而虚寒灸,亦为时下所赞同。阴阳互取,阴阳相引,自难持有异议;寒温热灸,以热引热,则将众口交攻。表里本同于内外,六经亦在于其中。在表者手太阴阳明与手之三阳可主,在里者足太阴阳明与足之三阴可通。虚实则彼此交织。八纲为概括包容。

此言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辨证的一般取穴法则。伤寒的六经辨汪也不能出此范围。并对表里与内外的取穴方法及热症可灸,作一简要说明。

治病求本,不可忘标,先后缓急,古训昭昭。脏腑主客,原络相交。在脏在腑,各有症结之所;取俞取募,当寻直人之刀。

此言标本辨证与脏腑辨证的选穴要点,而原络主客的配穴法,也是脏腑辨证与标本辨证在选穴法则上相互联系的一个方面。

属气者变动不居,病在浅表;属血者沉着不动,病已里深。在气在表,可以颠倒取穴,在血在里,则宜近取为真。

此言气血辨证可与表里辨证相结合,且说明病在表在气者,可用上病下取、左病右取与前病后取之颠倒取穴法。在血在里者,则宜就近取穴与直取病处为宜。

脏腑为根本,经络为枝叶,经脏内外连,同属主与客。是动与所生,经络病所则,是动为在气,所生为在血。既为气血分,亦为标本别。隔二与隔三,母子与生克。侈谈经与络,宜知得与失。

此言经络辨证既应与脏腑辨证相结合,同时也是和气血辨证,标本辨证分不开的。根据辨证所见,可以按照生克制约的一般规律,定出隔二隔三等取穴方法。例如补土生金,金再生水,是为隔二;助金伐木,使土旺制水,是为隔三。如单谈经络辨证而不与其他辨证方法相结合,则得失是可以想见的。

表里内外分,三焦高下别,高下与表里,深浅同可说。高者抑或越,下者举或竭,上下可分消,亦可互交接。

此言三焦辨证与表里辨证,存有殊途同归之处。高下选穴法,可以用三焦辨证作为思想指导。即病在上者可以上病上取,或上病下取;病在下者可以下病下取,或下病上取。既可上下分取,亦可上,同取。

岁月有寒暑,脏气如潮汐,病发如有时,可推生与克:病甚在子丑,木气有虚实;寅卯疾转加,金气盈亏说;辰已忽反常,土气自可述;午未与戌亥,火气忽明灭;申酉病来临,水气有涨落。不足责其母,太过求其克。子丑助木肝胆通,寅9口助金肺大识,辰已培土脾胃先,午未益火心小人,申酉壮水在肾胱,戌亥包络三焦宅。辨证能法时,自如锁有钥。日夜有阴阳,彼此相调燮,取穴不失时,两者归一辙。

此言因病应时,以时取穴的一般规律,内容详见“灸海乘槎赋”中之日夜相应取穴法,则邪气之应时而至者,自可应付裕如矣。

辨症有要诀,理法与方穴。医之为言理,法因理而设,因法以处方,穴因方而列。如云补与泻,手法须贯彻。灸针之本身,即有双调节。舍偏执其全,用之斯切贴。

此言辨证的目的,就是在于运用理法方穴。医者理也,因理以立法,由法以处方,因方而选穴。如云辨证的目的,是为了补泻,则必须先行使手法得到复兴和推广应用。而且灸法本身即具有双相性调节作用。故必须放弃“辨证是为了补泻”这一偏见,才能使灸针辨证的方法,得到正确的理解与应用。

第六节 灸感三相赋

夫二气感应以相与,水火相济以相成。因灸生感,感而能行。内外通达,穴病相承。一脉贯串,三相攸分。为灸法之规矩,乃斯道之准绳。

《易·感》:“二气感应以相与。”灸感之发生,须由艾之火气与人之真气,两相结合,方可生成。亦因艾热之火气,与体液之水气,水火相济才能出现。由灸而生感,因感而扩布。使病与穴之间一脉贯通,彼此连接。在其全部过程之中,划分为三个时相。相乃是相连、相关与相承之意,亦即互相联系的三个阶段。这乃是灸法的重大发现,而为灸疗作用量之客观标准。

定穴着艾,气随火生,酸麻胀重,先兆初萌。举步前进,自有循遵,理无反顾,直向前程。如水入渠,如风吹云,清凉可见,温热常存。疾徐不能一概而论,宽窄亦无界限可分。气至病所,古人之说虽久,由此及彼,触类更多引伸。五液之所出不同,称汗为心液确有凭证;苦甜之脏腑有主,对五行学说初探源根。路径变动不居,为经络实质之依据;投射直趋目的,可辨症候之假真。消长进退,为预后提供朕兆;周身连贯,则循经自应推陈。第一相之定向传导虽已实现,而肤功可奏尚须待其后尘。

灸感和针感一样,在感传出现之先,也有如同针刺得气的同样感应,然后再以水流、风吹或蚁行等不同形式,循经向患处行进。火能生热,温热感自为必然之理,但寒热转化,清凉感也常见发生。感传速度与宽度是因人因病因作用量的大小与作用次数的多少而互不相同。气至病所虽早为古人所发现而列为针灸有效标志之一,但对其作用与意义并未有进一步的阐明。根据定向感传的这一基本特性,既可为中医基本理论找出部分凭据和对经络实质找出有力的旁证,同时对某些疾病的诊断与预后的估计,均有提供启示与参考价值。再则“病与穴连,经无常道”的基本规律,也可取“经络所过,主治可及”,这一传统凝固的观点而代之。感传第一相气至病所虽已实现,也仅是功效刚行产生。如认为“气至而有效,乃去之,勿复针”(《灵柩·九针十二原》),则灸针的功效就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火能到候,食称可口;气满病所,方可言灸。量足则效始彰,用当而功不左。初只氤氲扩布,嗣乃弥漫升腾,凉者有如拂扇,热者可同熏蒸。或如蚁行旋转,或如气泄风生。体温每能下降,肿处可见皱纹。既平烦躁,亦定吟呻。病势有轻有重,感应有减有增。高峰既已下降,低者即不再升。第二相之作用发挥虽毕,而三相还必须有待评论。

烹调食物要讲究火候,而灸治疾病同样更要重视火候。当气至病所以后,必须使病处为灸感所充满,方可发挥灸疗的最大作用。在气至病所之初,均是由小到大,由低到高。有的如凉风习习,有的如热气熏熨,有的如蚁行盘旋,有的如气体外泄,病状每可即时轻减。当到达高峰后,即逐步下降而不再上升。在一般情况下,一次治疗到此即应中止。但也因病理变化的不同及患病部位的多少,还会有第三相的情况出现。

下降中止,虽为常规;循经再传,亦为多见。数病一穴,可以彼此相通;全身周流,可以上下连串。既可原路往还,更能轮番出现。三相之大要如斯,乃来自于长期实践。

第三相的两种情况,即下降中止与循经再传。内容详见《灸感三相赋》。  

灸法已沿用千年,要旨在其中关键,火力必须均衡,作用不能中断。听来不值一钱,用之足当万贯。寄语我界同人,切莫视为河汉。

灸感三相的阶段特征,以往其所以未被人们注意到的原因,第一当是在采用直接灸时,仅是着重对灸疮的造成,在施灸过程中,火力总是时断时续感传作用自然不能出现;第二,虽是有所发现,但并未注意总结与重复验证观察;第三,能著书立说者未必有多少临床经验,而有临床经验者又未必能著书立说,故虽有发现也未能流传;第四,在应用艾条灸时,总是以手持法为主,而不断移动,或是用大片烘烤的方法,不是定点刺激,故尔不能激发感传与观察到感传的全部过程。对于火力必须均衡稳定,作用必须持续集中,这一平凡而又重要的基本环节未曾掌握,因而使灸疗效果得不到充分发挥。至希我界同人,共同验证,再作提高,为灸法的复兴奠定更为充实的基础。

第七节 热症贵灸赋

夫人有虚实,药有补攻;病分寒热,治有反从。寒凝气陷,灸之所擅;热升火郁,灸更有功。真知自当恪守,陈言未敢苟同。

此概言虚实既有宜攻宜补之常规,而寒热亦有反治与从治之权变。寒凝气滞与阳气下陷者自宜用灸,而热升火布与阳气怫郁者亦可用灸。对于发热禁灸之说,决不能人云亦云,使灸效不彰。

伤寒火逆,岂止一端。煴蒸熏熨,功过相参。煅坑覆体,早见史官,亡津夺液,害岂等间。因噎废食,灸焫蒙谗。

发热禁灸之说,一般均认为来自《伤寒论》,但《伤寒论》中所出现之火逆是包括古代多种用火劫汗方法而言的。用之得当,自可有功,用之不当,灾害立至。如《汉书》苏武传:“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出血。”注:“煴火,即聚火无焱之火。”当为最古之煅坑法。此法不仅在汉代为常用,即在明清许多医籍中仍有记载。决不能因此类以火劫汗之法所引起的不良反应,统统归咎于灸,坐使灸法蒙不自之冤。

寒热互治,正逆所由;寒热同治,反从可筹。药有反佐,火能艾投。虚热用灸,元气周流;实热用灸,郁结能瘳;表热可灸,发汗宜谋;里热可灸;引导称优。热能就燥,寒以温酬。火郁宜发,早有嘉猷。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开门逐贼顺水行舟。

正反逆从的中医治则,在灸针与汤液方面是各有所宜。反佐法在汤液方面为常用,反治法则以灸法为可贵。虚热用灸,所以助元气之周流;实热用灸,所以解热结之郁毒;表热用灸,可以发汗解肌;里热用灸,可以引邪外出。总之,热用灸是使火能就燥,寒用灸是使气可复温。《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火郁发之”。热症用灸,亦同气相求,引而发之之义也。

事因时变,物以用分,灸名虽一,灸法纷陈。古法为灼,今重在温。灼创久着,温可变更。

灸与针皆物也。而用物者人也。物虽为一,而用各不同,功与过,利与害,均是因不同的应用方法而有不同的分别。灸法沿用与衍变至今,已不下百种之多,如把一切用火之法,均列在发热禁灸之内,这岂不是因水能覆舟,而载舟之功亦因之而废弃乎!

阴亏水涸,高热神昏,孤注一掷,诚所未闻。试金有石,实践为真,扬我灸效,寿域同登。

热症可灸,并非说是凡属任何高热危重病人均是以灸为唯一的治疗手段,而置其他各种有效和配合方法于不顾。如果以这种凝固的思想方法对待和责难热症可灸,无疑仍是反对热症用灸的顽固立场,这也是须要反对和澄清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试金石,打破热症禁灸的陈词滥调,使灸效得到发扬光大,这也是人类的福音。

第八节 灸海乘槎赋

夫医者意也,意与理通,则方法自中规矩;灸者火也,火德贵显,则万物变化无穷。医海无涯,乘桴且先浮泛;高山仰止,向往贵在攀登。

《后汉书·郭玉传》“医之为言意也。”《春秋繁露·循天之道》:“心之所之谓之意。”意非臆测,必与理通。意念专注,则事理始通。故医者理也,得医之理,则处方立法,自能如圆者中规,方者中矩矣。灸是古代火疗之一,也是火疗的发展和进步。火者阳也,阳用事为明,故火德贵显。《白虎通·五行》:“火之为言化也,阳气用事,则万物变化也。”火之变化由人,则灸之为用在我矣。司马氏日:“诗有:‘高山仰止,影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徒云向往,终归仰止矣。医,海也,孔子日:“乘桴浮于海”,以一粟之桴,浮无涯之海,虽力有未逮,而路有可通,此灸海乘槎赋之所由作也。

阴阳为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识阴阳之大道,作灸海之南针。心为阳,背为阳,阳中之阳,求至阳之上下;肾为阴,腹为阴,阴中之阴,在阴交之周围。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故灸针之用,亦阴阳之道也。背为阳,心为阳中之太阳(《素问·金匮真言论》:“背为阳,阳中之阳心也”)督脉为诸阳之统帅,太阳主一身之表,均循背而行,故多种疾病均可在心俞及胸椎的两侧这一区域内,出现不同的病理反应物与病理反应现象,对临床各科具有广泛的联系。这是早被发现与被重视的灸针选穴方法之一。如五脏热穴,崔氏四花与四花变法的六花、八花,华佗侠脊,骑竹马,各种灸痈疽,瘰疠,哮喘,还有所谓九连环(第一,三,五,七,九,十一,十三,十五,十七椎下陷中皆灸)诸种取穴法,以及膏育有百病皆主诸说。各种说法虽多,其功用亦广博显著,但均离开不了心俞与至阳上下这一区域。故特将这一区域称为阳光普照区,在这一区域内选穴与应用灸针治疗称为阳光普照法。在下篇的灸例中,多数的选穴方法与循经感传的实例,都是在这一区域内应用灸法所获得的。

腹为阴,肾为阴中之至阴(《素问·金匮真言论》:“腹为阴,阴中之至阴肾也”。《水热穴论》:“肾者至阴也。”《解精微论》:“至阴者肾之精也。”)脐下一寸之阴交穴,为任脉,足少阴与冲脉之会,其两傍则属足少阴之中注穴。肾为先天之本,生气之原,而阴交与至阳又居于人身之重要地位。阴交的病理反应虽不如至阳之显著,但就其功用而言,与至阳实可并驾齐驱,特别是对下腹及前后阴诸病,功用更为优异。举凡脱肛便血、崩漏带下、痛经、月经不调、淋浊尿闭、腹胀腹痛、泄利不止等均有良效。他如头部眩晕、全身瘫痪、四肢厥逆、下肢酸痛等,效果亦好。与气海不仪彼此位置邻近,且功用亦难以强分。故特称在左右中注,与阴交、气海,这一狭小区域内的取穴法,称为百川归海法,在灸例的许多验案中,均是应用这一方法而获得的。

百川归海,前后相通;阳光普照,四末可及。

在背部阳光普照区选穴着灸,不仅效用宏伟,而且由此所出现的感传作用,虽在手足指尖同样也能到达。而在腹部百川归海这一范围内、特别是用从阴引阳、后病前取以治腰痛及其他病症,其感传作用更能前后相通。同理在前病后取于腰背部取穴时,感传也能直达病处。其中命门与阴交,不论为前后同取或单取,对下腹及下肢病均可收良效。

头戴天为阳,两耳多功于两足;足履地为阴,五趾均上达于顶巅。

头在上为阳,头部各穴如百会、风池、风府等穴,用于下部及下肢病,既早见于经典,更已验于临床。而在双侧耳尖以及在耳壳边缘取穴针灸,固然对全身诸病均有作用,而对足部诸病效果更为明显。足在下为阴,不论为足之三阴三阳,均可对头面诸病有效。同理,足为阴而手自为阳,故十指尖对下腹及下肢病亦具有作用。在“点刺十宣”节中,根据传统观点已作出过说明,如再以阴阳思想为指导则更可相得益彰,两者可以互观。

掌心为阴中之阳,阳热炽盛可取;足心为阴中之阴,阳虚发热宜谋。

手在上为阳,而掌心之劳宫穴则属阴,是为阴中之阳,用治阳热炽盛,神昏窍闭诸病,以助阴制阳.自可生效;足在下为阴,足心之涌泉穴为阴中之阴,用治阴虚发热,特别是对原因不明之长期低热,以引火归原,效果更好。

左为阳,阳升不降,宜思左地之阴;右为阴,阴降不升,当求右天之阳。

《素问·阴阳应象人论》:“清气为天,浊阴为地.地气卜为云,天气下为雨。南出地气,云出天气。”《六微旨大论》:“气之升降,天地之更用也。……升已而降,降者谓犬,降已而升,升者谓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斟,而变作矣……有德有化,有用有变,变则邪气居之。”变化也,在德为化,在邪亦为化。《阴阳应象大论》又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故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以右治左,以左治右。”杨上善日:“阴气右行,阳气左行。”凡面赤耳鸣,头目眩晕,升而不降等症,可于身之左及左下肢取穴,以引气下行;气短懒言,腿足浮肿,降而不升者,可于身之右及右上肢取穴,以引气上行。顺阴升阳降之理,求右上左下之道,则变化在德而邪不居矣。

日,阳也;夜,阴也。从卯至申,日之阳也;从酉至寅,夜之阴也。邪正进退,日夜能有其时;着艾行针,阴阳亦可相应。以日之阳,应夜之阴;以夜之阴,合日之阳。此亦阴阳相引,水火相济之又一用也。

《素问·金匮真言论》:“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故人亦应之。”日夜之阴阳互有倚伏,而人身之邪正进退亦可以时往来。以一日合言之,一日分为十二时,十二时分为四等分,则子午为经,卯酉为纬,日从卯时出,酉时入,日出为阳,日入为阴。以十二时分言之,子寅辰午申戌为阳,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故子与午相对;卯与酉相对;丑与未相对;寅与申相对;辰与戌相对;巳与亥相对。如日间阳时手太阴经脏之病按时而至,可在夜间相对之阴时按照脏腑关系或生克制约的原理而隔经施治;夜间阴时某一经脏之见症按时发作或加剧,可在日间相对之阳时立法针灸。用日夜相应之取穴法则以调燮阴阳,则邪气之以时而至者自可平息矣。

法繁而理反昧,言简贵在义明,投木桃之俚语,待琼瑶之佳音。

第九节 灸不忘针赋

弋鸟于天,网鱼于渊,物各有用,难得其全。灸不忘针,彼此互为肱股;法因病异,取舍贵在衡权。针道与灸道互通,守形是重;刺法与手法同理,守神为先。刺法早肇基于秦汉,手法则昌盛于金元。推陈出新,各树一帜;治病求本,不离根源。

通过针和灸的比较,可见艾灸的许多地方是优于针刺。但这并不意味着“存灸废针”或是“重灸轻针”,目的是在于把目前这种“重针轻灸”的这一偏向能得到补救和矫正,重在互相补充,并不彼此排斥,何病宜针,何病宜灸,医生职在司命,自能取舍权衡。

不论其为针或为灸,都是根据经脉分布与孔穴的位置,以“守形”为施术准则。而在《灵枢·官针》上所列举的各种刺法与后世兴起和发展成的各种手法,都是以“守神”为重。所谓“守神”,就是要诊知患者气血之往来与经脏之虚实,神在秋毫,属意病者,而采用不同的刺法和手法。刺法与手法虽然不可分割,有了不同的刺法,就有不同的手法。但也并不是一种手法,可以适用于不同刺法。刺法早已见于《内》、《难》,而手法则是在金元以后才开始盛行的。手法虽然名目繁多,操作各异,但其根本原则只有一条,那就是以阴阳学说为思想指导,用不同的刺法,辅以相应的手法,以提高针刺效果而已。

统称手法,而进、运、出,三步宜分;概言运针,而单与复,二者有别。治神养身’,乃手法之机枢;择具明宜,为用针之要诀。

谈针刺首先就要讲手法,所谓手法乃是在针刺过程中,自进针之初,以至出针之后各个阶段的综合,也是在针刺过程中,针刺技术的全部运用,是包括进针、运针与出针三大阶段而言的。决不能认为针刺补泻才能叫做手法。进针也有单手进针与双手进针之分;运针也有单式手法与复式手法之别。至丁:出针,也不能认为是一抽而出,也有应予注意之处。

手法的运用,决不能单纯局限于手技本身的操作娴熟,历代针家均十分重视“治神”在针刺中的意义。守神与治神,义虽相近而又有不同,守神和守气候气,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在运用针刺过程中,必须精神收敛,意识集中,以观察针刺时各种微细的变化。而治神则是和养身分不开的,必须以不病之身,方能治有病之人。医生本身在平时必须神完气足,然后才能使“神”为我用,把精神体力应用于针刺过程中的各个阶段。

手法是通过针的作用而显示的,古代九针之制,就是为了不同病情与不同的患者而创用的。有了适合病情的针具,又有了充沛的体力和娴熟的操作方法,这就具备了针刺手法的基本条件。

进针之说虽多,不出传统六法,揣切绷展正指,乘机疾直推御。责在无痛透皮,必须人穴中的。单手方便从容,双手呆板拙劣。

传统的双手进针法,无非是左右手互相配合,应用揣切——左手先行按摩与压准孔穴;绷展——也可用左手将针处皮肤绷紧,便于进针;正指——右手持针端正,指腕有力;乘机。一在转移病人注意力之瞬间进针;疾直——快速垂直刺入,不必旋捻;推御——右手推针旋捻前进,左手扶持针身。目的是在于无痛和入穴。但在双手进针时,仅在病人的左半身取穴较为方便,且不能双手同时进针。如改用单手或双手同时进针,则左右咸宜,从容方便。

运针之道,单复有分:云单则提按插顶、捻搓与盘捣兼行;摇摆刮搜,颤弹与斜抽并列。云复则上下、左右、深浅,多少、轻重、快慢。上下同于提按;左右在于捻搓;深浅为先后层次之别;多少乃相互比较之殊;轻重有如强弱;快慢古称疾徐。御针守神,右手是重;压循叩摄,左手持扶。操纵以阴阳思想为指导,病苦因矛盾转化而消除。是乃以人治人,以人治病,迥异金石草木,藉物力以图谋也。

进针入穴之后,就是在于运针,主要分为单式与复式两种。单式是复式的基础,复式则是为丁加强单式的作用而创用的。无论为单式与复式手法,均是名目繁多,必须眉目清楚,方可便于应用。

以单式手法来说,大要不外是:提——指力上浮,或是将针略行提起;按一~指力下沉,或是将针略行按入;插——分次或一次将针入至需要的深度,不能与按混同;顶——指力下沉,凝神鼓气,顶针不动;捻——拇前食后或食后拇前的捻针动作;搓——拇食夹持针柄,细细来回搓动;盘——拇前食后,或食前拇后,有进无退,反复行之;捣——轻提重按,不进不退;摇——夹持针柄,前后左右,四面回旋;摆——夹持针柄,左右摆动;刮——食中二指抵住针身,大指爪甲沿针柄向上或向下反复刮之;搜——进针至适当深度,移动针尖向四方细细搜索敏感点;颤——轻握针柄,抖动手腕,如手颤之状;弹——弹敲针尾或针身;斜——以针尖斜指病处;抽——一次下插,一次上提,小捻转,大提插。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名目,但大要不过如此。

以复式手法来说,在单式手法的基础上,再运用上下(出入提按)、左右(捻针向内向外)、深浅(进针先后深度)、多少(相反作用量的比较);轻重(刺激强弱)、快慢(手法的速度)等六项矛盾相反的基本法则,灵活组合和分解而成。这就是中医阴阳学说在针刺手法方面的应用。由于有了这些阴阳对立矛盾相反的手法,才能促进病理反应阴阳转化和矛盾推移。因此运用针刺手法治病,乃是以人治人的治病方法,而与药物的金石草木有着根本的区别。

因单成复,手法亦有成方;由简而繁,补泻乃存妙义。欲求补泻,得气为先,得气针感,义属两般。必须分别对待,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把单式手法看成是单方,则复式手法也就是复方。而在临床上也就有剂量的增减和组合的变化。古人在这方面也就创立了以针刺补泻为目的的各种手技和方法。但各种古法不仅名目繁多,彼此重叠,同时古代的许多命名,取义也颇为含混,必须有所整理和提高。在此不作赘述。

针刺的作用,不论为常规手法或补泻手法,“得气”是首要的一环。针刺得气,是说明在针刺的部位已经得到了经气的感应,是针刺作用已经出现的最初反映,是针刺是否得当与效果高低的主要指征之一。因此,得气的意义与作用,在针刺疗法中,有着确定的地位。

近代针灸学者,把古人“得气”这一术语,称为“针感”。认为针感与古人所说的“得气”与“气至”,是一个意思。当然这是对古人“得气”见解的发展和提高。但在应用过程中,则又深深体会到“得气”和“针感”是有着各自的内容和不同的特点。个人不成熟的看法,认为“针感”可以包括“得气”,而“得气”则不能代替“针感”,因为“得气”仅是针刺作用的第一步,并不能包括在针刺过程中机体反应的全部内容。而“针感”则能包括和包罗针刺时不同阶段的许多感应与反应情况,可以从下列各点进行比较和区别。

比如在针刺入穴后,所出现的酸麻胀重等一系列的即时反应,既可称为得气,也可称为针感;在得气基础上所出现的感传,使气至病所,或引起内脏器官的相应变化,称为针感就较为合适;在针刺作用下,所出现的红白线或丘疹带等可见反应,当然不能称为得气;针刺后出现在远隔部位的发热、发凉或出汗等反应,以及在针刺对侧相应部位所出现的某种感应,也难称为得气;在运针或留针过程中,能有全身舒畅,以及在特殊手法作用下所出现的凉热感,更不能与入针后的得气相混淆;晕针是一种强烈急剧的针感,更难称为得气;出针后常能在局部或全身留有酸胀温暖,或凉爽舒畅等后遗感,自与得气不同。

可见“得气”与“针感”这两个概念,既有其相互的联系,又有着彼此的区分,既不能等同,也不能割裂。准确地运用好这两个概念,才能恰如其分地表达出在针刺过程中机体反应的阶段性与特殊性和更好地说明针刺作用与手法在这方面的意义。

双相调节本针刺之自然;寒热消长属人为之控制。补泻有其依凭,感应在乎手技。

人体在接受针刺作用时所发生的反应,会有两种情况出现,其一是在常规的针刺手法中,所自然发生的适应调节等各项双相性应答机制;另一种是在特殊补泻手法协助下,既可加强加速自然反应和可以改变、控制机体的反应状况。而手法中补泻作用的重要性,主要在于后者。虚实辨证是施行补泻手法的原则,而对于常规手法来说,就无严格的要求。

在特殊补泻手法作用下,针下的寒热反应并不完全取决于当时的机体状态,是可以在针刺本身的普遍性和补泻手法特殊性的作用下,人为地得到控制和促其消长。因而在同一患者,同一时间,同一孔穴,同一针具,由于操作方式的改变,而机体的反应状况也就随之而发生改变。这就足以说明一般的针刺作用,可以出现一般的应答反应,而特殊的作用方式就可出现特殊的适应反应。如果用基本常规手法来代替特殊补泻手法的作用,从而对针刺补泻抱有怀疑与否定的态度,这就有充分的商讨余地。

出针虽云末技,贵在适时中机,补泻必须分别,滞针处理得宜。带针出血致晕,针后三防常思。

针刺手法自进针、运针以至出针,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了针刺的全部过程,但在出针阶段来说,也有几点必须注意:如必须掌握出针的时机,不可拘于几呼和几分钟之说;出针也要与补泻手法相配合;发生滞针时要处理得当。要有针后三防,即防止针后出血与皮下血肿;要防止在出针后发生晕针;在目前用针贵多的风气下,要防止将针遗留在病人身上,使其带针而去。这些虽属细节,但也是提高针刺的效果与防止某螳可以防止的麻烦。

手法略陈梗概,选穴再献萄荛。出处不离绳墨,用来自应推敲。

有关手法的梗概已略如上述,而在临床实践中对古法古方的验证与个人的点滴经验与体会,也略举数端,以供参酌。这虽足指针而言,当然在施灸时也有许多共同之处。

穴不在多,针贵中的。乱矢加身,有害无益。

一针中的《金针梅花诗钞》曰:“用针由来如用矢,引矢中的斯为贵。”《入门》曰:“百病以一针为率,多则四针,满身针者可恶。”故一针有效即不必再行加针。下列诸病,均系可以一针而获效者。

鼻血落枕,悬钟可求 同侧深针2.5寸;头晕耳鸣,阳陵可息右侧或双侧深针3寸;肠痈初起,阑俞可以久留 实例见肠痈条;瘰疽叫号,直贯无须另觅 见灸例代指及瘭疽条;牙疼太阳深针同侧深针2—3寸,针尖稍斜向下前;癫狂鸠尾点触在癫狂大发作时,将病人按稳,右手拇食二指夹持针体,露出针尖二分许,中指按准穴位,针尖轻触皮肤,不必忙于刺入。用冷水一杯,猛浇病人面部,随即立刻点针入穴,一刺即去,患者立即清醒;钢刀悬命,神志可宁上唇系带中央,古称悬命或鬼禄,用剪刀剪断约二分之一,出血,有安神定惊之奇效;少商出血、腮颊自利同侧点刺出血,不仅对喉痹赤眼有效,而且对痄腮效果更佳。可单用,亦可与少泽同用,见灸例痄腮条;唇痈险恶,莫妙于背部一挑见灸例唇痈条;呕吐频仍,贵在于三里二穴 双侧同取或单取右侧;手指弹响、内关与间使择一而施取同侧二者择一即可;髀股肿疼、阳陵与阴陵一针可贯 腹股沟淋巴结肿大,针透二陵有良效;疟生寒热,液门下透阳池深针液门,过少府、中渚而下达阳池疟前针之,留针约当疟退时出针,过早出针无效;肩背寒凝、承山直通条口条口透承山,用治肩背疼痛,多被推荐,有己有效;一针一穴,妙用既多;数穴一针,功效更溥贵隅反之适宜,非一枚之可举一针一穴,一矢一的,自然可贵;一针数穴,一矢数的,更为有用。《金针梅花诗钞》单枪直入与直斜贯串法,可以互相参证。

八脉交会,上下相求,同气相应,古法新猷。

上下相求即上肢与下肢同取,可分同经相求与同气相求。在古法中的八脉交会八穴中,临泣与外关,后溪与申脉是上下的同经相求;公孙与内关,列缺与照海,同属手足阴经,可谓同气相求。推而广之,在手足的相应部位均可上下同取,而收同经同气与上下应称之效。

合谷太冲,功用广溥 是对企身各病皆可有用的传统穴;曲池三里,肠胃全收是对胃肠诸病均可有效的穴组;劳官涌泉,手足发热宜取 手足发热与手足心发热者取此最宜;少商隐白,精神错乱宜谋是对精神失常与神志不宁的传统穴,对咽喉病尤效,针宜点刺出血,灸时可将左右手足大指缚定,一火两穴;目赤头风,有解溪与通里是传统穴组;胸胁胀痛、取阳陵与支沟 单用与同用均可;手足中冲,囊肿丸搴莫忽手中冲与足中趾尖,上下同取对前阴及下腹病有效;承山二白,便血崩带宜投单取与同取均可,同取功胜于单取;咳喘频仍,太溪鱼际 是传统穴组;心疼脉伏,间使复溜同用胜于单用;左右交叉轮取;上下同侧兼筹 如需多次针治可左右交叉轮取,一般以病穴与右侧为宜。

阴阳对立,左右平衡,经穴应称,功效自增。

左右平衡人身的左部和右部,上部和下部,都是处于阴阳对立、平衡应称的关系之中,故左病可以取右,右病可以取左。如左右双侧同取,常较之单取一侧者功效有所增强。但以同经同穴及互相应称的部位为宜。如同时取用左右不相应称的经穴,每可反而降低效果。

左右耳尖、全身百病可却点刺出血或直接灸,对全身百病均可收效,对此以往并未曾受到注意和被发现,特以右侧耳尖为必取;双侧少泽,头面红肿皆除点刺出血或与少商同用更好;合谷三里皆双,能通三焦之里手阳明主身之上,足阳明主身之下,左右或上下同取,则三焦全在其中矣;昆仑太溪同贯,头疼咽肿能担太阳上巅顶,少阴循喉咙,两穴一针同贯,则两症兼治,表里同收矣;脚肿腿疼、左右风池莫忽对下肢及足部病有显效;咳喘上气、双侧尺泽兼收 高热咳喘病例,可以点刺出血;矛盾归于统一,偏胜责在同筹病理生理的阴阳矛盾既须统一,左侧右侧的阴阳平衡也须统一。人身是一具精密的天平,天平不平,既可在一侧加减砝码,也可在双侧调节轻重。左右同治,亦即左右互相调节之意也。

感应灵敏,经气交接,点刺十宣,功多效捷。

手足十指(趾)尖,被称为十宣,因肌肉浅薄,疼痛较剧,故向来只是点刺出血,用于昏迷急救。由于指尖感觉灵敏,且又为各经交通连接之处,在应用吹灸法时,感传可以无处不至,点刺出血(或不出血),对急性病来说,用途更为广泛。较之手足各井,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之太阴、阳明,拇食指尖并列,颜面及腰以上者可取尖与食尖为手太阴、阳明经气之所结聚,对咽肿喉痹、唇焦面赤,咳喘高热及腰以上之实热诸症,均可点刺出血收效;足之太阴、阳明,次趾尖为伍,胸腹及腰以下者兼收趾尖与次趾尖为足太阴、阳明经气之所结聚,凡属胃肠绞痛,吐泻不止,及腰以下之实热诸症,均可点刺出血收效;中四指连,何惧心烦热炽中指尖通乎心包,四指尖通乎三焦,凡属心烦神昏、三焦热炽者,点刺出血,自可应急;四中趾近,可平胁痛头疼中趾尖应为大敦所在(新大敦)通乎厥阴,四趾尖通乎少阳,风火煽动、角弓反张,用又何疑;小指与手少阴、太阳相通,头面及胸膺莫忽小指尖为手少阴太阳互相纠结之处,自可用于头面红肿、胸膺剧痛等症;小趾与足少阴、太阳相接,下焦及巅顶难忘小趾尖为足少阴太阳互相纠结之处,自可用于头痛喉痹及下腹诸病。手优于足,单不如双,上下可以相应,左右列为同行。凡属火升气逆,常如沃雪之汤取用十尖,不仅手之功效高出于足,而且更便于取用。单取一尖,不如多取一尖,单取手尖,不如同取足尖,单取一侧,不如同取双侧。凡属火升气逆诸种实症,用之皆可相宜。

病重于健,右重于左,右病是重,说出于我。针逊于灸,灸逊于针,灸针并用,自见章程。

病侧的穴效高于健侧,右侧的穴效高于左侧。以往对这方面并未曾明确提出过。针效既逊于灸,灸效亦常逊于针。针灸能同为我用,则章程自见,应付裕如矣。

第十节 灸贵变通赋

轩岐旧典,后世新符,万方类聚,诸说仓储。运三才而应五行,贯百骸而通脏腑。灸针汤液,扬万世之仁风;导引按踌、登斯民于寿域。华夏枕四海之交,医道有东西之美。致知格物、为直观描绘之师宗;抽象思惟,有金匮玉函之宝库。

中医的典籍当然是首推用黄帝与歧伯问答而成的《内经》。黄帝亦称轩辕,古代传说黄帝姓公孙,居于轩辕之丘,故称轩辕。歧伯是古之名医。《汉书·艺文志·方伎》:“太古有歧伯、俞拊,中世有扁鹊、秦和……汉兴有仓公。”因而中医就向称为“轩歧”或“歧黄”之术。《内经》虽托名为轩歧所传,但推陈出新历代医家均有所补充和发展,可以说是诸说盈仓,诸方逾万。但都不能超出运用三才五行、天人合一的这一基本思想体系之外。用灸针汤液、导引按摩等内外通达诸法,使中医学说不仅为本民族的生存和繁衍作出重大贡献,而且仁风所及,泽被寰宇。今天西方的格致之医,重在生动直观,而东方的理哲之医,则是在玄思理念的宝库中所诞生和发展而成的。两者虽有门户之分,但殊途同归则是一致的。

然而物各有宜,因宜是用;事贵权变,用贵多方。灸与针殊,灸针又各有变通之法;病随人异,而病人自应择法而施。

不同的医学体系,就有不同的认识方法与不同的治疗原则。一项原则不能适用于不同方法,而不同方法正是为了适应不同疾病而制定的。即在灸与针之间来说,既有相同,又复相异。而在针与灸的本身,也是有了不同的操作,就有不同的适应范围。这也就是病随人异,法以人施,而不能一成不变。特就几种常用有效的方法,作一简要介绍。

灸不忘针,灸针互为依辅;灸针并重,用针不可忘挑。挑破皮肌,宣邪退热;撮挤出血,毒解炎消。

用针决不仅是为了针刺,在针刺的同时,还有挑治的方法。这也是传统有效的方法之一。

部位颜面除太阳穴常可应用外,其余均应少用与谨慎使用。在肌肉丰厚,特别是在背部选取相应俞穴最为常用。胸腹腰骶与四肢等处均可入选。直对病理反应穴与反应物进行挑治,亦多良效。而直接在患处挑治,则应审慎从事。

方法局部常规消毒,左手拇食二指沿肌纤维行走方向横行连肉捏紧,右手用三棱或圆利粗针连同皮下组织挑破,作3—5毫米之小切口,再横行向下深挑,将白色纤维状物皆行挑断挑出。病人略有疼痛,任其出血或撮挤出血。揩尽血液,覆盖或不覆盖乾敷料。如一次不愈,可更改部位再挑。

功效对急性病效果最好,经挑刺出血后,大多可以收到退热消炎的作用。对急性化脓性炎症效果最好,如麦粒肿、急性结合膜炎及唇痈等,背部多有小红点出现,挑挤出血,常可一次而愈。妇女乳痈,以挑治同侧肩井为宜。在急性胃肠炎,上吐下泻或吐泻不得者,除可在尺泽、委中等穴挑刺出血外,并可采用刮法配合。对慢性病的效果则较差,只可用以减轻症状或暂时中止发作。

由挑而割,自浅而深,延迟愈合,与灸为朋。

割法是比挑更进一步的作用方式,目的是在于延迟愈合,与灸疮的作用机理大体上是相同的。

部位除颜面、肌肉菲薄与筋脉显露之处外,其余在肌肉丰厚之处特以胸腹背腰以及四肢与手足掌诸处,均可采用特定部位或循经割治。在年老体弱,肌肉瘦削,出血素质,皮肤破损处,孕妇的下腹及腰骶区,以及直对患处割治,均是禁忌的。

方法需准备常规的局麻,刀剪、血管钳、缝合针及乾敷料等简单的外科用具。①单割法:对选定部位常规消毒,沿皮肤纹理作一长约1.5公分之纵行切口(如为横切口,愈合后可遗有瘢痕),深及皮下组织,摘除皮下少量脂肪,并给以一定的机械刺激(如夹持皮下组织牵拉数次,以及在骨膜上来回摩动等),揩净渗血,可以不加缝合或缝合一针,覆盖包扎,任其自行愈合。如无感染,可以不必更换敷料。②混割法:即在割治的同时,适当加深与延长切口,在皮下组织、筋膜或肌层之间,再进行穴位结扎,或埋植他种相应的可被吸收的物质,以延长刺激,提高疗效。

功效凡属针灸的适应症均可应用,具有直接灸的效果,而无直接灸的痛苦,疗效较之针刺与挑治为巩固。一次施术可以维持多日,而无每日就诊之烦,最适宜于慢性病症。如小儿疳疾割治鱼腹穴,是应用较广的方法之一。耳鸣耳聋,割治肩井用已有验。喉鼻病割治大椎及背部反应穴,多可收效。肠系膜淋巴结核,天枢与大横均可选用。

由割而埋,功在植人,刺激延长,有如异物。

由挑而割而埋,是逐步加强与延长刺激的不同步骤,实际上混割法也就是埋藏法的一种。现特介绍由本人所创用多年的手续简便、痛苦毫无、效果显著之鬃针埋藏法,以供临床应用与验证比较。

部位 与割治法同。

方法①取猪的项背部脊鬃(以粗壮者为好)一束,剪去两头,留取中段约二寸长左右,先用苏打或石碱水煮沸,去除泡沫,再用清水煮沸三十分钟左右,泡在酒精中备用。②取用较粗针头(以猪鬃在针孔中能自由进出为准)将猪鬃穿入针孔,鬃根在针头底部,鬃梢在针头尖端,不能颠倒(必须顺猪鬃表面细芒的方向埋植,方不致脱出)使鬃梢藏在针尖之以内,再行临时煮沸消毒。③根据选好部位皮肤常规消毒,肌肉丰厚处为适宜,特别是背腰诸穴。在肌肉菲薄处如头维、阳白、神庭,以及大钟、通里等也曾应用,并无不良反应。④用左手拇食二指,在选定部位连皮带肉捏起、捏紧、右手将带鬃之针头,横行刺入,使针尖透出皮外,不能放松左手,将猪鬃推出针孔以外,再用左手按住鬃梢,右手随即拔出针头,此时猪鬃即横卧于肌肉之内,猪鬃两端均露出于皮外。⑤夹住猪鬃的末梢部分,将猪鬃根部拉入皮内,以皮外看不出为度。如欲作长期埋藏,即将露出表外的部分平皮剪齐,再行用手拉一下皮肤,使猪鬃两端完全埋入于皮下,不露任何痕迹,任其自然存在(全埋)。如系短期埋藏,即将鬃针露出皮外的部分不用剪平,而贴一块胶布固定,可以埋藏五至七天上下,随时可以连同胶布拉去(半埋)。⑥在体力劳动者,肩部最好少用或不用,以免负重压迫而引起红肿。全部埋藏过程,不过一分钟即可完成。

功效①本法虽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如与割治、埋线及穴位结扎等法相较,更具有经济、简便、快捷、安全等优点,既特宜于慢性病,更适宜于急性病,对于门诊特别适用。②埋藏后局部能有芒刺感及轻微疼痛,很快即会消失,别无其他严重反应。⑧埋藏后生效时间,一般在1周以后,也有当时即可生效者,至2周后效果最好,3周后即停滞或减弱。如病未全愈,可以选穴再埋。④所埋藏之猪鬃在三个月后尚完整如故,有的能在远离埋藏处发现,是因肌肉运动使之移位之故。⑤本法其所以较之其他埋藏法为优越,不仅是在于手续简便,更重要的当是吸收不易,作用延长,具有异物机制而无异物反应的原故。

拔吸毒邪,大开门户,箢陈可除,挑割能助。

拔,就是拔罐,这在目前已广泛应用,无须在此赘述。如以祛除恶血为目的时,可与挑割等法相配合,开大门户,以助其宣泄之力。

熨同热敷,药热结合,给药由皮,与灸有别。

熨法历史悠久,用途广泛,安全稳妥,早已见于《内经》。如《灵枢·刺节真邪》、《寿天刚柔》及《素问·调经论》等篇中均有记载,后世亦极为重视。清·吴师机认为熨法是奇兵制胜,在膏药以外,特反复推荐。民间尤为流行。

部位 除心前区须谨慎使用外,全身各处皆可随宜选用。

方法 将与病症相应的各种药物制成粗末,在锅内加热后再适当喷酒洒醋,用纱布包好,衬垫在患处熨之。

功效熨的主要功用是在于温中散寒、通经活血、消肿止痛、回阳救逆与行淤破血诸方面。既适用于新病暴病,更适宜于虚寒久病。如中寒厥逆,肢冷脉伏,寒痰停饮,心腹冷疼,久利暴泄,腹中痞块,腰胁疼痛,关节肿痛,偏枯转筋,遗精阳萎,小便不通,妇女月经不调,宫冷不孕,带下痛经等,均极相宜。且可就地取材,人人可用。应用的药品广泛,不论内服与外治的药品均可应用。酒醋的作用,一方面是使药物的成分易于析出,更易于为皮肤吸收。再则酒醋的本身对于各种疾病又具有疏通经脉与消淤活血的药理作用。使药用与热用互相结合,与灸法相近而又截然不同。

刮必循经,单向重复,决滞开凝,活络通脉。

刮法俗称刮痧。痧,一是指某些发疹传染病而言,一是指在许多发热的烈性传染病中,由于毛细血管的扩张,在刮后常会使毛细血管破裂,可出现许多小红点与红色斑块,形如沙粒的原故。这也是流行民间用之有效的简便方法之一。

部位脊柱两侧(如病人肥胖,脊柱不太显露者,亦可连同脊柱正中刮之),后脑(颈椎、风府、哑门及其两侧),肘弯,膝弯,左右肋间隙(沿肋骨刮之)。

方法用具可就地取材,如瓷汤匙,酒杯,以及其他边缘较厚、光滑完整而不锋利的各种用具。将刮治部位露出,左手固定患者肢体,右手用刮具自上而下反复刮之,顺序不可颠倒,用力宜均匀,不宜过大过猛,以免发生疼痛与刮破皮肤,刮具与皮肤上均宜涂少许滑润剂,或不断用水湿润,直到刮出大量紫红色出血点,与病人感到轻松为止。

功效高热或高温所出现的各种症状,如头昏脑胀,烦燥不安,恶心呕吐,胸闷不舒,呼吸困难,面色爪甲青紫,神志昏迷,皮下淤斑或小红点及四肢发麻等,应用本法确有起死回生之妙。在发热及各种热性传染病在背部刮治,可立时退热与缓解症状。急性胃肠症,如霍乱,乾霍乱,痢疾,胃痉挛,肠绞痛,以及因饮食不慎所引起之上吐下泻等,功效亦显。对小儿吐舌弄舌,尤为有效。在形体壮实者更为有用;体质瘦弱及虚寒病例,自不相宜。

叩取皮毛,可敲可击,定穴循经,各有绳墨。

叩法可分为针叩与槌叩两种。针叩是属于古代毛刺即今之七星针与梅花针范畴;槌叩可用特制之木槌或金属槌进行敲击。

部位针叩除颜面不宜应用及身体末梢部分使用不便外,全身各处均可进行;槌叩除面部及手足指不宜应用与不便使用外,特以背部及四肢最为适宜。

方法一般均是自上而下自内而外,顺序弹叩。可分为:常规叩:沿脊柱两侧按华佗夹脊弹叩,每侧重复2—3次,各病均可取用:循经叩:按照病情与经络的行走方向而循经弹叩,特以四肢为宜;局部叩:即在病处与其近旁弹叩;定点叩,即选取有效穴,或反应穴与病理反应区域进行弹叩。

功效 各科均可适用,可根据病情与有关资料,斟酌化裁。

物为我用,自能左右逢源;事不守成,端在旁通类触。

物无废物,人有愚人。物各有用,其用在人。万物为我所用,则万事可兴,万端在握矣。《论语·述而》:“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孟子·离娄》:“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原同源,水源。意为功夫深,则由此及彼,触类旁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矣。万事莫不如此,岂特针灸而已哉!

阴阳生克,穷性命之玄机;切望问闻,列诊家之奥秘。内治与外治同观,汤液与灸针一体。承先启后,是有望于群公;继绝振衰,幸师承于远祖。

病在外者治其外,病在内者治其内。病在内者既可治其外;而病在外者亦可治其内。故外治与内治可以同观,而汤液与灸针也可同理,都是以阴阳生克为准则,四诊八纲为依凭,用虽不同,而理归一致的治病方法。当今杏林春暖,硕果已在枝头,而梅岭孤芳,灸法仅存一脉,祖绩必须师承,兄弟不能偏袒也。

嗟乎!韶光坐逝,曲径坷坎,虽曾赭服南冠,寸心未改;所幸眼明身健,一息犹存。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关山之志。桑榆虽晚,终存报国之情;灸道能兴,愿效秦庭之哭。敢竭鄙诫,恭疏俚句,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聊为老骥之嘶,藉供他山之助云尔!

朱颜易改,岁月蹉跎。四类之南冠压顶,廿年之赭服加身。风雨危舟,鼓棹曾穿巨浪,山花烂漫,攀缘再上重峦。为灸道呼号,未甘伏枥,作他山砥错,意在承蜩。聊尽我心,不惭齿冷也。

异病同治推针灸,权变圆通在琢磨,挑割拔埋熨刮叩,不拘一法起沉疴。古训昭垂有冕旒,玄思理念足千秋,抉微何必皆新异,自有遗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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