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争霸1作者:蛇从革
王八现在很郁闷。回到北京后,什么都变了。老严已经老了很多,头发都掉完了。眼角的皱纹一直延伸到耳朵。老严说话做事,都没有了以往的魄力。
现在什么事情,都是王八在主持处理。
王八很累。心里不停的怨恨疯子。
倒不是疯子和他作对的缘故。而是疯子把张光壁给放出来了。
老严一生中,最大的对头,就是张光壁。
这是老严亲自给王八说过的,但是王八不知道,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一路争斗过来。王八一直想问老严,关于张光壁的事情。可是没时间。
王八现在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都他妈的是疯子,这个糊涂蛋,这下铸成大错,把张光壁从那边给放了。王八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咒骂疯子的莽撞。
疯子把张光壁放出来的事件,王八已经派人回宜昌调查了。老严的机构,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全国各地发生各种突发事件。老严和王八都很关注宜昌,所以宜昌警方查获一起传销组织的消息,第二日早上通过老严机构的特殊途径传过来,王八就本能感觉,和疯子有关。马上就关注起来。
后续的情况,果然和疯子有关。传真过来的资料说的很明白,疯子在公安局,坚持说这个传销组织是邪教。王八看了当时事情的发生经过。和老严一起推测。肯定是疯子要替赵一二报复张光壁的这个组织,可是适得其反,让张光壁从那边给跑出来,现在连附在谁的身上都不知道。
老严当时精神就垮了。
老严当时就在王八面前失态,嘴角不停的抽搐,念叨着:“你的那个好朋友啊,你的那个好朋友啊。我安排的好好的人,让张光壁入套。。。。。。。我的部署,都被你那个好朋友给扰乱了,嗨。。。。。。。”
“什么意思?”王八很奇怪,“您为什么这么说?你本来就安排了张光壁出来?”
老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以王八的智商,马上就知道老严有所保留。王八慢慢回忆老严的安排。
王八想了一会,对老严慢慢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在我出发前明说?”
“你心软。”老严懊恼的说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
“那个小丫头才二十岁!”王八激动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老严的神态慢慢恢复冷静。
“你让方浊把少都符拖出来,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因为少都符真的会散阴瘟!”王八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就是要让张光壁知道有方浊这么一个人。”
老严说道:“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能控制她,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王八追问道:“幸好张光壁也没有附到疯子的身上是吗?”
“你在跟谁说话,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吧。”老严的脸色严峻,“若是张光壁附在小徐的身上,你能控制的住他吗?你的那个好朋友是个变数,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影响下,改变了方向。”
“他扰乱了你安排的部署。”王八冷笑起来:“若不是他,张光壁现在应该是附在方浊身上了是吧,你肯定有办法制住方浊。可是疯子没让你达到目的。”
老严站起来,指着王八说道:“你要明白你现在的立场,记住,没必要感情用事。只要能镇住张光壁,谁都可以牺牲。”
“包括我,”王八说道:“是不是?”
“是的!”老严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八理顺了心中的思路,苦笑的说道:“少都符根本就对你没什么威胁,你就是故意让方浊的身份暴露在张光壁的视线里。我心无旁骛的对付害死我师父的凶手,张光壁就能轻松的找到方浊。。。。。。。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中,你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可是。。。。。。”老严又叹了口气。
“可是,出了个变数——疯子”王八继续说道:“方浊给我说过,我在对付那个叫花子女人的时候,他被老施骗到电影院里,看那个在荧幕里的中山装,可是疯子不让她看,还和电影院里的人打架,还要她逃跑。”
老严喃喃地说道:“变数。。。。。。。变数。。。。。。。张光壁又看中他了。”
“连老施的身份,你都早就知道,你是故意让他跑的,你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王八摇了摇头,“哼哼,方浊这个人,就是你千方百计的找来,专门给张光壁当诱饵的!”
“我和张光壁斗了五十多年。什么事情我没见识过,安插个人在我这里,还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老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安排。”
王八说道:“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那又怎样?”老严说道:“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王八站起来,要摔门而去。
“回来!”老严说道:“你跟我到北京来的那天起,你就回不了头了。你没有任何资格感情用事,想想你的师父,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王八转身把老严看着。
“别指望我了。”老严的语气颓丧,“我老了,你也看到,我没本事和他斗下去了,我把这个机构交给你,是真的看重你。”
王八拳头紧绷。
“现在的一切,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方式行事,我相信你的本性,你会做好的,你会利用你手上的权利去对抗张光壁的,是不是?还有那些你以前想帮,却帮不上的人。”老严的眼光变得柔和,“你是我这辈子最看好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人。。。。。。。你不会让我失望。”
王八连续很多天,都没跟老严交谈。王八正在处理一件事情。**区的警察局,破获了一起蓄意自焚的未遂事件。还和一件失踪案有关。
被抓住的人矢口否认自己是*轮:功。也不是抗议的。
王八知道这个事情后,每天往局子里跑。和警察一起问讯,分析。
老严看到王八的样子,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王八。就做好了把所长的位置交给王八的准备,自己打算退休。老严的意图稍稍透露,研究所大院里,就开始传的风言风语。
王八没精神管这些事情,每天早出晚归,到局里去。
警察拘禁的是四个中年人,其中有个妇女,是另外三个男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的妻子。另外两个男人,一个丈夫的好朋友,一个是表兄。说白了,是个类似家庭的组织。
被捕前,他们在丰台的一个民房里,每天昼伏夜出,神神秘秘的。刚好片警去居委会了解情况,居委会的主任很随意的说起管辖范围内的情况。片警本来也没在意,听了后,回派出所的时候,路过那个民房。不经意的往那间房门口看了看,刚好门开了,走出一个男人,这也没什么。北京外来人口多,上夜班,白天休息的打工者不计其数。
怪就怪在,那男人一看到片警,就神情慌张,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愣了几秒钟,又反身回到门里。把门给关上。片警凭着警察的直觉,觉得有问题,估计是小偷。
片警连忙通知了派出所的同事,把刚才居委会主任说的情况,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处境报了,然后对同事说,想进去问问他们的暂住证。
同事想着估计就是一般的打工者,这种事情常有,查查暂住证,没有的话,督促他们补办就是。也不太留意。直到那个片警到了下班的时间也没回所里,就问问什么情况。
打电话明明通了,可是被人掐掉。同事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连忙 几个同事,带了证件,一起去那个地址查看。
到了地方,门被撞开。里面果然是有问题。满屋子挂满了不布条,白色的布条上画的稀奇古怪的符。警察控制住了屋内的三男一女。搜查房间,找到了一桶煤油,还有无数的蜡烛和黄裱纸、以及供奉的不认识的神像。
前两年动不动就有*轮:功的学员到北京来自焚。警察们都成惊弓之鸟,见到这些易燃的物品,又看到这些古里古怪的物事。想不认为他们是来自焚的都难。
可事情最大的蹊跷就是,那个通知同事的片警,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于是这个小小的治安事件,立马成了刑事案件。
在三男一女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发誓赌咒说自己不是*轮:功学员。也不是来自焚的。屋子里的东西,是他们从老家带来不假,但是是出于个人的习惯,绝不是来自焚的。问他们到底信什么宗教,他们说根本就不信什么教派,就是学气功,目的是强身健体,然后分别滔滔不绝的说自己以前得过什么什么病症,在学了气功后,身体恢复。至于问起那个失踪的片警,他们比警察还惊讶,说那个片警进来了,要查他们的暂住证,他们给片警看了,那片警就走了。
这些问讯都是把四个人分开问的。都对的上,没有破绽。
唯一回答不一致的,就是问起他们学习的什么气功的时候,那个女的说自己练的元极功,那三个男的说自己练的香功。这几个人的工作也符合常理,老点的男人给一家工厂守门,专门值夜班。另外两个男人在一家洗车场工作,也是专门上夜班,给的士洗车。女的晚上出去捡垃圾。这些都经过调查核实了。
“我们拥护党和政府的领导”王八见到这个几个人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地说这句话。
王八和刑警分析,他们不是*轮:功,这是肯定的。但是那个片警失踪,和他们有没有关联,还真不好说。刑警也没办法了,在那间租屋里,一点片警出事的痕迹都没发现,刑侦的老师傅,能很肯定的说,确实在屋里发现了那个片警的脚印,还有他喝过水的一个杯子上有他的口腔组织残留和指纹。现场还原能证实那几个男女说的不假:片警进来后,他们招呼他坐下,还给他倒杯水喝。然后把暂住证给片警看了,片警交代了几句例行公事的话,就出门走了。前后就是十分钟左右。
警察没任何证据,他们是邪教组织成员,也无法证实片警失踪和他们有关。只能推测这几个人是失踪的片警最后的见证人,可不能断定失踪跟他们有关系。几个小时,把一个大活人弄得无影无踪,从逻辑上讲,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八却认定这个四个人有问题。警察局这边,按照程序,就要放人了。王八急了,他从这几个人的符贴上,看出这几个人的路数,就是和解放前的一贯道的路数一致。
王八就要求警察局,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多扣留这四个人几天。
王八要求单独和这几个人谈话,警察也由得他去。毕竟王八的身份莫测,来的时候,上面就打了招呼的。王八连续问了几天,都没有什么收获。到第六天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没来由地对王八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严**,张真人很念旧情。。。。。。。”
严**,就是老严的本名。王八一听,头就大了。连忙追问,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历和身份。那个男人却什么都不说了。又是满口的说自己是本分的打工者,拥护国家,拥护政府之类的废话。
由于王八的身份特殊,问讯的时候,专门交代不能录音。王八也拿不出口实,来证明这个人有问题。看着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王八心里焦急,连忙赶回研究所,想跟老严说起这个事情。
回到研究所,进了老严的办公室,王八看见老严正拿着一张传真发呆。
“你以前和张光壁到底是什么关系?”王八急了,这段时间他天天去调查,可没想到老严其实是知情的人。
老严没回答,把手上的传真给王八看了,王八一看,上面是一个布幡的图像,布幡上画的符贴,和自己在警察局调查的那几个人的布条上的符贴,一模一样。王八愣住了。
“这是从淄博发来的资料。”老严颓唐的说道,眼睛 盯着办公桌上看。
王八顺着老严的目光,看到办公桌上还有相同的传真。
王八看了看传真号码之前的区号。
“027、0371、0311、0310、0531、022、0532、0516”
这些传真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一贯道的符贴。都是通过老严机构的秘密途径,传递到老严这里。
“他在湖北河南河北都有信徒了。”王八看了区号后说道:“为什么山东的最多。”
“因为一贯道就是在山东发展最为旺盛。”老严补充道:“解放前。他在山东有十几万信徒。”
王八看了看,“还有天津。”
“那是他的老巢。”老严漫不经心的快速回答。
王八在流冷汗,能被追查到的就已经有这么多线索了。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
“你既然撂摊子给我。”王八盯着老严死死看着:“总要把你们从前的恩怨说个清楚吧。”
老严不停的用收叩办公桌的桌面。
王八说道:“你以前和张光壁的渊源,不一般吧。不然他怎么会说和你有老交情。”
老严不用手指敲桌面了,抬起头,对王八说道:“我今天就是要给你讲这些。”
王八正待老严跟他说点什么。可是身上的电话响了,王八掏出电话一看,是公安局打来的。王八接了,里面就传来刑警的声音,有点急切:“王所长,你快来一下。。。。。。”
王八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那四个人都疯了!”警察在电话里说道。
王八关了电话,对着老严说道:“他们为什么会疯?”
老严沉着的回答:“他们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得不到张光壁的施教,精神就错乱。没什么好稀奇的。”
王八去了公安局,这四个人已然都疯了。都躲在角落里,把膝盖抱住,嘴里喊念叨着:“我要看电视。”
任何跟他们说话,都不答应。
警察们准备把他们转精神病院。对王八就有点埋怨的情绪,当初是王八阻扰正常程序放人的,现在四个人都疯了,若是被媒体打探到风声,他们压力很大。
王八也知道,警察叫自己来的意思,就是这个事情,已经了结,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至于一个警察失踪的事情,也不需要王八来操心。
王八也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老严突然给王八打了电话,“把四个人弄到研究所里来。”
研究所本身是不能关押任何人的,不然王八前段时间也不会忙忙碌碌地两头跑。可是老严突然要求把这个四个人带回去。王八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老严要问他们。
王八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是把人带回来。
“我算是把警察局这边的人都得罪完了。”王八向老严抱怨。
老严看了这四个人,一言不发。马上把他们带到电视机前面,安放好影碟机和音箱。王八看着奇怪。不知道老严在搞什么鬼。
等电视机的画面一出来,王八就什么都明白了。
电视机了的影像,和上次过年的时候的一模一样,一个人在里面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场面,不就是张光壁穿着中山装蛊惑信徒的方式吗?
可是现在画面里的人,不是张光壁,而是老严。
四个已经意识混乱的人,现在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视画面。老严在里面慢慢的说话,慢慢的控制他们的思维,催眠他们。
这个四个人,平静里片刻,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年长的那个男人,一点征兆都没有,忽然窜起身来,头顶向墙壁撞过去。
王八伸手去阻拦,已经晚了。那个人,已经血淋淋的躺倒在地,额头上裂了个口子,鲜血汩汩的流淌。王八连忙招呼人,来把这个伤者送往医院。
“别弄了。”王八对老严喊道:“没用的。”
可是老严没有停手。另外三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人事不省。
王八对老严又喊道:“没用的,他们早就被催眠得很严重了。”
老严仍旧利用那个电视机里的画面,对付这三个人。
王八想去阻止,但是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几分钟后,王八看着工作人员,搀扶这三个人走出去。冷冷地对老严说道:“这下,他们真的疯了。”
“对他们自己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老严,把电视机关上,“和被张光壁控制相比,他们还不如疯了。”
“原来不仅是他们这些人,还有我,我朋友,我师父”王八苦笑起来:“还有你请来的这些人,还有其他被张光壁控制的人。。。。。。。都是你们之间的玩物。”
老严慢慢地做到椅子上,身体虚脱,颤抖的厉害,勉强的说道:“他现在出来了,但是没选到合适的人偶,所以你暂时不用太担心他的势力。”
王八没心情听老严说的这些废话。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和张光壁是一个派系?”
老严说道:“曾经是。”
“我这几天查了很多档案。。。。。。和张光壁有关的。”王八继续说道:“他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外界都说他死了。。。。。。。”
“你不用这么旁敲侧击。”老严说道:“是的,就是我干的,当初就是我趁他过阴的时候,突然发难,让他回不来的。”
“以张光壁的身份,若非是身边很亲近的人,是做不到这点的。”王八说道:“你当时是出卖了他。”
老严沉默了很久。都不说话。
王八又说道:“哦,不是出卖,你在加入一贯道,成为他亲信之前,就是已经是这个机构的人。你就是你的前任安插到张光壁身边的棋子。”
老严说道:“我没时间跟你讨论道德。”
王八冷笑不已。
“他不仅是当年一贯道的道首,他还有一个身份。。。。。。。”老严虚弱的说道。
“什么?王八问道:“什么意思?”
“他还是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过阴人。”老严说道:“四〇年他以一贯道领袖的身份在七眼泉成为道家的过阴人。本来你的师父赵一二九二年也能过阴,但是得不到天下道门的承认,所以一直都扳不倒张光壁。”
王八说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今年又是选过阴人的年份。”老严在神经质的敲桌子。
“你要我去跟他一样,成为一名过阴人。。。。。。”王八明白了,“这样,我才能两界都能对付他。”
老严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胜算很大。”
“什么意思?”王八问道。
“过阴人的人选的门派,都是经过天下道门推举承认,再到守门人那里得到认可。五三年是武当派,但是武当派推选的人选,没有被守门人认可。六六年是青城的主持,也一样。七九年是正乙推选的一个俗家弟子,也没有过守门人这一关。。。。。。”
“我师父是九二年。。。。。。”
“你师父虽然能过阴。”老严轻蔑的说道:“可是你们诡道势单力薄,其它的门派都不承认你师父的过阴身份。我当初好言相劝,要你师父以我们机构的名义。可是他不答应。”
“所以我师父一直都敌不过张光壁。”
“所以你这次,要带的人越多越好。人多势众。毕竟很多门派的长辈,都被我收拢。”
王八问道:“守门人在什么地方?”
“这个,你应该知道。。。。。。。”老严笑道:“就在你的老家一个地方——七眼泉的道家聚会。”
“每年的三月十九。”王八说道:“原来七眼泉的聚会,还有这么个仪式,每隔十三年。”
经过这次交谈,王八每天都在研究所里,按着老严的安排,了解各个门派的道法。可是研究所里暗潮涌动,人心涣散,王八也能看出来。
龙门的几个老道士,纷纷向老严提出要告辞。老严好言相劝,这几个老道士去意已决。然后其它几个门派的几个道士也纷纷要求回山。
老严能劝就劝,不能劝的,就安排送行宴,赠送钱财给他们,好生安排。方浊的师兄也出嫁了,老严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婚礼办得喜庆热闹,日益冷清的研究所里,难得有件喜事。可是方浊在她师兄出嫁的那天,哭得一塌糊涂。
老严在方浊师兄婚礼的晚上,要王八到他办公室,王八知道老严有话要说。
老严的办公室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王八也懒得开灯。老严天天晚上都是这么一个人静坐着。就坐在黑暗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王八知道,老严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龙门的那几个道人。”王八说道:“估计是要转投张光壁了。”
“嗨。”老严说道:“人各有志,他们本来就和张光壁有很深的交情。”
“那几个正乙和全真年轻的道人。应该是看到我接班已成定局,不愿意在这里耗下去了。”王八说道。
老严又沉默起来。王八也不说话,心里想着世态炎凉。老严做的也没错,这些看到张光壁的势力兴起,见风使舵,或是对王八上位心怀不满的道人,就算是要走,老严仍旧对他们很宽厚。还不是在为王八收买人心,这些人以后也许会成为王八的对手,或者是站在王八和张光壁之外的旁观者,留一些恩惠在这里,不是什么坏事。
过了很久,老严才又说道:“你接班的事情,出了点麻烦。”
“我看的出来。”王八说道:“不然你早就退休走了。”
“上头的人信不过你”老严说道:“因为你师父的关系。”
王八哼了一声。
“还有,诡道的名声不好,他们更希望我的接任者来自于势力更大的门派。”
王八说道:“你说服他们了吗?”
“这个不用说服,我坚持的事情,他们不敢太多干涉。”老严说道:“但你以后还要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我自己要做点事情出来给他们看看。”王八说道:“不让他们看扁了。”
“这次你去七眼泉,用你诡道的身份,让你们的门派扬眉吐气一次。”老严说道:“不仅你要当过阴人,还要让世上明白,你的师承,不是默默无闻的门派。”
王八转身准备出门。
“你师父做不到的事情。我做不到的事情。。。。。。。”老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八打断:
“你不用激将我,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三月十九这天终于到了。我还在家里过了个五一节,三月十八这天,我跟父母道别。说有工作有事情,要出去段时间了,也许以后回来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现在也很难找个像样的工作,你们在屋里,也不要太担心我在外面,。。。。。。。
父母干着要去上班,听我唠唠叨叨的,觉得奇怪。老头关门前说道:“你在外面上班努力点,莫跟以前一样,找不到哈数(宜昌方言:形势),现在工作难的找。”
他们连我去做什么工作都没问。
找个也正常,从毕业来,六七年了,我换了无数的工作,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不把我换工作当个什么事情。
我睡了个懒觉,睡到中午才起来。然后坐车到西坪,已经是下午。
我走在西坪的山路上,前方长长石梁尽头,就是赵一二的栖身之处,无论身前,还是身后。这都是他的家。我记忆起赵一二刚失去法术,在这里潦倒落魄,受尽楚大的折磨,县里官员的刁难的日子。心里就陡得一阵雍堵,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山石树木,又升起了一股亲切感。两种滋味夹杂,鼻腔酸胀。
我打算在去七眼泉之前,来拜拜赵一二。虽然他不是我师父,他也没教过我任何法术。但是他在《黑暗传》上的日记,无疑对我指明了一条生活道路,让我知道,躲不过,就别再躲。他曾经经历的生活窘境,是我的千百倍。
他的这种情绪,也许就是我和他最相投的因素吧。
我走得离赵一二的坟头近了。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在赵一二坟头烧纸。看到背影,我认出是董玲。我默默地走到董玲身边,也跪下来,把手上的纸钱和香烛拿出来。董玲接了,替我点燃。
纸钱烧尽,仍旧是一叠厚厚的黑灰在这里。
“赵先生看样子拿不到这钱了。”董玲轻轻的说道:“嗨,烧纸也是白烧。”
“他本来就对钱没什么兴趣。我们烧钱,也只是个心意。”
“你说赵先生在那边,是什么样子?”董玲的声音飘忽,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根本就没在那边。”我说道:“他死了。真正的死了。。。。。。。”
董玲愣了好久,估计她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主动问她:“你什么时候下山去?”
“你呢?”董玲反问。
“我就呆在山上了。”我答道:“我就在山上找个认识的农户睡觉,明天一早,就去七眼泉。”
“我本来是来等王哥的,”董玲说道:“我以为他会来,没想到你来了。”
“王八不会在这时候,祭拜赵先生的。他要等到诡道这个门派在这次七眼泉扬眉吐气,才会来见赵先生,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觉得现在没脸见赵先生。”
“你的意思是说,他肯定会在这次聚会成为道家的拔尖人物。”董玲说道:“他真的得偿所愿吗?”
“当然,”我解释道:“他现在的地位,做到这点非常容易,而且,这也是我去七眼泉的目的。”
“你会帮他吗?”董玲诧异的问道:“你们不是翻脸了吗。。。。。。。”
“我为我自己。跟他无关。”我沉沉的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他飞黄腾达,我不在场,还真不甘心。”董玲漫不经心的说:“我倒要看看,王哥真的发扬诡道,成了天下闻名的术士,会是个什么好场面。。。。。。。。”
晚上我和董玲找了一家农户歇息。这家农户就是我从前偷了他家菜的。我一直记得他的恩惠。所以对他家很亲切。
晚上我睡不着,走到吊楼的木制凉台上看星空。董玲也在。董玲问道:“婷婷跟你联系过吗?”
“联系过,她现在在日本读书,上的什么什么 医科大学。”我笑道:“我也会上QQ了。”
“你没打算去找她吗?”
“我怎么去找,难道我游泳去日本啊。算了吧,我还是别想这些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我说了这话,就靠着栏杆抽烟。董玲也知趣的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就无聊的看着远处的群山。
第二天一早,我和董玲,向七眼泉出发。
七眼泉和西坪的直线距离并不远,我和董玲坐车在国道上几个小时,就到了七眼泉所在的乡镇。然后问清方位,坐麻木往山沟里的小路行去,一路颠簸得厉害,小路的海拔却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崎岖,终于走到一个半山腰,麻木停下,指着道路尽头的一个羊肠小道,对我们说道:“顺着这个路,直接走,就可以到七眼泉村。但是你们要快点,不然天黑前赶不到村子。”
我给了车钱,和董玲开始爬山。
走在路上,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看着大山直入云霄,头顶的岩石就压在头顶,随时会掉下来似得。但是更不能往身边的悬崖下看,无底的山涧,让人心惊。
这么高的山上,怎么会住人,不仅住了人,竟然还有一个行政村。心里想着,不禁好奇,住在七眼泉的村民,估计一年上头,都难得下一次山。
我和董玲天黑之前,赶到了七眼泉。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反,这里不仅住的有人,而且稀稀落落的农户还不少。少说有几百人住在这个大山高处的坪上。
七眼泉这个坪坝,还不是大山的最高处,这是个被三个山峰夹起的平地。南峰最高,西峰和北峰略矮。我仔细看了,坪坝上地势平坦,易于耕作。七股小溪,分别从三座山峰上流淌而下。我仔细数了,西峰虽然矮点,但是山体庞大,留下四道沟渠,南峰两道,北峰一道。
七道溪水发源于山峰上的泉眼,然后汇集成溪流,再经过村人的布置,流淌到坪坝,就是七个灌溉的明渠。在坪坝里弯曲环绕。浇灌农田。
我看了一会,不仅感叹自然的造化,和人的才智。两者相融合,非常巧妙。这七到泉水,看似毫无规律,其实非常均匀的在农田里蜿蜒流淌。并且每个农户的房子,也都巧妙的修建在水渠的拐弯处。
我没王八看风水堪舆的本事,但我知道,这样的布置,绝对是上上的风水。我又看了一会,发现坪坝上的水渠流淌,把这片平地分割成无数的类似八卦的形状。心里就更加佩服了。
看来七眼泉作为道家众门派聚会的地点,不是随随便便定下的地方。
我和董玲一到村口,一个老年人就走上来,对我唱诺,我用以前看见赵一二跟人打招呼的姿势,行了个礼。我没必要跟以前一样,用俗家的拱手抱拳来打招呼了。
那老者看了我一会,对我问道:“道友姓王,还是姓金?”
我尴尬的笑了笑:“姓徐,叫徐云风。”
老者奇怪地把我打量半天,估计非常困惑。然后对我说道:“你们只有两房,你。。。。。。。”
“我是挂名的,两房都不是。”我解释。
老者非常惊讶,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看来大家说的不假,今年诡道非同小可。今年的过阴人选,非你们诡道莫属。”
我不奇怪老者,为什么要这么说。王八的名声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我复姓宇文,字发陈。”老者回复了平静,“大家都说诡道的王抱阳是几十年不出的人才,比他师父赵一二更胜一筹。。。。。。没想到还出了个挂名的弟子。”
宇文发陈把我和董玲安排到村内的学校里住宿。这是个不完全小学,宇文发陈对我和董玲解释,只有一到三年纪,四年级就要到山下读书去了。现在的学生更少。所以这几天,把教师腾出来,给来自各门各派的道友休息。
宇文发陈自己是七眼泉村的村长。看来每次聚会,都是他来安排大家的食宿。
我们来的时间刚好,正赶上吃饭。学校在南峰下的一爿空地上,已经支了两个大圆桌。一些人正坐在桌边,准备进餐。我看了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或道或俗,不一而足。我一个都不认识。
宇文发陈把我和董玲带到桌边,跟大家介绍,“这是诡道的门人。。。。。。”
话还没说完,有几个人就把我看着,纷纷议论起来,我听到“王抱阳”不绝于耳。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宇文发陈说道:“他不是王抱阳先生,他姓徐,挂名诡道。”
这些人听到后,比刚才更加惊愕,全都不说话了。
我小心翼翼地和董玲坐了下席,闷头吃饭。
可是我的头顶,还是能感受到众人目光正有意无意的注意着我。
董玲悄悄地在一旁问我:“为什么你是个挂名的诡道,他们这么吃惊啊?”
“因为诡道从来只收两房,并且人丁不旺,总是有一房会断嗣。”我不好意思的说道:“像我这样挂名的弟子,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
“你说的什么意思?”
“证明诡道中兴啊。”
“就你吗?”董玲吃吃的笑了起来:“你有什么本事,会让诡道中兴。”
正吃着饭,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人。是村民带来的,到了之后,听宇文发陈介绍,分别是来自四川和湖北东部的道家门派的门人。他们来后,桌子上连忙给他们让座,相互亲切的打招呼。看来他们都是熟人。只有我和董玲和他们陌生。
看着他们坐在桌子上相互寒蝉。我心里就有了被排挤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打算快点把饭吃了,早点回去休息。免得在这里如坐针毡。
忽然来了个村民对宇文发陈说道:“诡道又来人了。”
我一口菜含在嘴里,嚼也不是,吞也不是。身上非常不自在。王八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回头向董玲看去,董玲正把嘴角死死地咬着。
可是来的人不是王八,是金仲。金仲还带着那个羞涩的小孩子,他的小徒弟。我如释重负,连忙邀请金仲到我身边来坐。
金仲却不吃饭。和他徒弟两个人。
我正要询问金璇子为什么不一起来。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金仲的胳膊上绑了一块白麻。
我登时内心一阵混乱。连忙起身,拉着金仲,对宇文发陈说道:“宇文师伯,能不能借个地方,我要上香。”
宇文发陈也明白了,“那是那是,嗨,我也要给金老师傅祭拜一下。”
宇文发陈带着我和金仲到了村内的老祠堂,给金璇子焚香烧纸。金仲按照规矩,在一旁答谢回礼。
我给金璇子上香的时候,心里默默念道,“虽然你不是我师父,但是你却教会我听弦,没有师徒名分,却又师徒情分。我也没什么好回报,只能竭尽所能,和王八一起,在这次聚会,发扬诡道。了却你和赵一二的遗憾。”
礼毕,宇文发陈又去招呼客人。
我和金仲走到无人处。看着眼前的坪坝,这时候已是傍晚,村落里的农舍已经开始亮起灯火。
我突然有发现,这些灯火连成线后,分布的形状,就是一个个的卦象。
“你看出这个地方的玄妙了吗?”金仲终于开口说话了。
“都是八卦。”我说道:“真是好风水。”
“风水好?”金仲干干的哼了一声。
“难道不是?”
“这世上没有比这里更加凶恶的堪舆了。”金仲说道:“你当这些八卦阵,是干什么的?”
“难道?”我背心一凉,“是镇压什么?”
“你自己看吧。”金仲说道。
我再仔细向坪坝看去,果然地下隐隐有红光印出来,但这个红光,透着妖异,蠢蠢欲动。
一阵强烈的山风刮过。我听到了无数厉号,呜咽低沉,绵绵不绝。
宇文发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酉时快到了,金师傅,徐师傅。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酉时到了,就要去休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酉时一到,你就知道了。”金仲冷冷地说道。
七眼泉的小学本来就只有两三间教师。
现在两间留给男客,一间给了女客。不来这里,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本事的女道士还真不少。宇文发陈正指派几个妇女,安排女道士的床褥。董玲也和她们一起。
我和金仲安排在男客这边,看着教室里面用课桌拼凑了很多临时的床铺,我就知道宇文发陈是做了准备,可是,来的人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就已经住一大半。还有很多人,应该是明天才到。看样子,明天来的人,要安排住在农户家中了。
床铺上面都用红色的纸条,写了门派。有的上面已经做了道士在打坐。有的是空的。
四五个道士坐在一起清谈道德,看着仙风道骨。也有两三个在一起呼三喝四的谈天论地讲交情,跟江湖豪杰似的。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不理会我和金仲。
金仲翻着白眼,也不搭理这些道家同门。我留意看了看床铺上贴的红色条子,有崂山派、武当派、青城山、九华山、白云观。。。。。。这些大门派靠门近一些,往里走,就是鹤山派、随山派、遇山派、嵛山派等式微的门派。
靠着墙壁偏僻地方,有的门派,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比如南极道,这个床上坐了一个人,样貌清裾一个老年人,银白头发,花衬衣,布料考究的夹克,穿着非常时髦。完全就是个游客模样。
他正拿着个DV在拍摄,我进了他的镜头。他还对着我微笑。我问他这个门派是什么地方来的。那胖老头说,是从马来西亚来的。
我扑哧的笑了,看来还真是个游客。来七眼泉凑热闹。
当我看到望德厚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望德厚正在床边坐着喝茶,看见我了,连忙招呼我,“小徐,过来,喝喝我们望家坪刚出的新茶。”
我不喜欢喝茶,便坐下来和他聊天,金仲不善交际,径直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是诡道的床铺,靠着窗户。我心里略微有点不快。宇文发陈表面对我们是热情的很,可是从床铺的排向,就看出来,诡道在他心中的地位。妈的,把靠窗的位置留给我们,这山上到了晚上肯定很冷,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我还睡个什么觉。
我问望德厚,“你儿找到摆脱望老太爷的邪煞没有?”
望德厚吓得连忙要堵我的嘴,“算了,我没几天活头了,莫提,莫提。”
跟我唯一认识的人寒蝉两句。我也走到诡道的床边。金仲坐在床上,痴痴的看着窗外。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蒙蒙黑。
我正在想着,不晓得风宝山的罗师父,来了没有。
忽然我眼前一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屋内所有的人都噤声,无声无息的开始休息。
“天黑了。”金仲说道:“酉时到了。”
就这么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四周的环境就跟剪切后的电影一样,场景完全变了。我眼睛看不到四周,但是我知道他们都睡了。哪能睡的这么快呢,刚才都还热热闹闹的。而且天色也是,天边的夕阳暮光,如同灯泡被人拉熄一样,一点光线都无。
随之而来的是寂静,令人心寒的寂静。
我和金仲用意识交谈。我们都知道不该出声。
“怎么回事?”
“你算算水分就知道。”
“现在是酉时一刻了。”
“那一刻的时刻,去那里了?”
“不知道,我每年来都是这样。”
“刚才的一刻钟,我们做了什么没有?”
“不知道,只有过阴人知道。”
。。。。。。。
我又听到声音了,隆隆的声音,很沉,很闷的声音,来自于窗外的坪坝下面。我眼睛又能感受到光线——红光,来自与坪坝地下的红光。
“那是什么?”
“看过《封神榜》么?”
“看过。有什么关系,那是扯淡的小说。”
“许仲琳生性严肃,怎么可能扯谎。”
“他也是道士?”
“他是过阴人。”
“什么意思?”
“诛仙阵”
“什么?”
“洪水阵。”
“七眼泉的下面是洪水阵?”
“知道为什么我们诡道不受待见吗?”
“和洪水阵有关?”
“我们是截教。”
“。。。。。。。”
我不问了。道教最初分铲截两派,封神榜后,截教被铲教归化。世上所有道教门派不再有铲截之分,同属铲教分支。诡道一直游离于道教之外,原来是这个原因。怪不得诡道不承认自己是道教。
“九二年。。。。。”我继续用意识跟金仲交谈:“赵先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得不到道教的认可。所以做了个有实无名的过阴人。”
“他没得本事让道门中人信服,却偷偷摸摸的去找守门人。”
“他为什么不白天找?”
“守门人白天不说真话,也不选人。”
“你师父呢?”
“我和我师父也觉得他做错了。”
“你们。。。。。。”
“他不肯放弃诡道截教的地位。”
“你和你师父和他意见相左?”
“他野心太大。”
“你们误会他了。“
“他反对诡道入道教。所以诡道不被道门认可。”
“他的想法,你不懂。”
“算了,已经这样了。”
“我想去见守门人。”
“你想学师叔?”
“不,我想知道守门人为什么要选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个时候出去找守门人的?”
“还用猜吗?”
金仲的嘴角撇了撇,是啊,不做出格的事情,就不是赵一二了。
“你怕不怕?”金仲隔了很久才问我。
“什么意思?”
“他们都怕。”
“为什么?”
“洪水阵。”
“什么意思?”
“是诛仙阵里的一局。”
“专戮道门。”
“永不超生。”
“我们是截教。”
“没分别。”
“赵先生过去了。”
“他计算了很长时间。他那年提前上来了一个月。”
“我会算沙。”
“你的沙漏呢?”
“在我心里。”
。。。。。。
金仲和我无声无息的走出门外。我不知道屋内的旁人听到动静没有,也懒得知道。
我们走到坪坝的边缘,金仲指着对面的北峰,“那里有一片松柏树林。守门人在梧桐树里。”
我一听到梧桐树,就马上联想到了那个溶洞中的梧桐树。
“那梧桐树会发光吗?”我问道:“绿色的?”
“你在瞎说什么?”金仲说道:“就是一棵梧桐树,比普通的大。”
我不再提问了。
我们开始走向坪坝的边缘。
白天看来,这里都是农田,水田刚刚插秧。还有别的农作物,土豆、花生之类,还有些来不及收的油菜。
我和金仲走到坪坝的边缘,是一个水渠,我看明白了,我在学校教室里看到的红光,应该来自于这些水渠。现在我看不到明显的光芒,但是黑漆漆的水泛映出一点微弱的暗红。
这个红光要隔得远了,才能看得清楚吧。
我问金仲,“他们为什么不晚上来。”
“他们可不愿意冒险,等大家推举好了,安安分分地去见守门人,岂不稳妥。”
“你为什么愿意带我去?”我追问道“你不怕吗?”
“我不怕。”金仲干干的说道:“算沙。”
金仲站立一会,对金仲说道:“走吧。”
“三千另十四”我说道。
金仲把我的手一牵,双双跳过水渠。
“一万二千三百五十九”
我和金仲往前方走了三十七步。
“九十一”
我们向右走了一百二十步。
面前又是个水渠。
“四千另三十三”
我们跃过水渠。
。。。。。。
我不停计算这红水阵上的缝隙,避开凶险,慢慢和金仲走着。
“四千另九十八”我说道:“这个古阵,是什么来历?”
金仲带着我往左前方走了十七步,边走边说:“道家当年铲截二道,各自兴旺。渐渐有了争执冲突。”
“许仲琳写的《封神演义》,就是这个过程,可是很多都是不符合历史的。”
“他说的事情不假,只是人和时间变了而已。”
“这个红水阵,真的是当年的遗迹?”
“截教到了唐末还有势力。这里就是截教最后的门人被压制的地方。”
“他们最后都死了?”
“除了诡道。”
“诡道入阴。勉强流传了下来。”
我哼哼两声,怕不是怎么简单的原因。谁知道当年的腥风血雨,藏了多少狡诈和出卖在里面。我自从被蒋医生催眠过之后,看待人和事的方式,已经有点偏执。
我随即沮丧,说起蒋医生,还是我骗她在先。而且她死了。可是若不是她教那个叫花子女人催眠,赵一二和董玲也不会出事。可是蒋医生对我个人,的确是不算太差。。。。。。。
我脑袋里就开始纠结起这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不免分神。跳一个水渠的时候,一只脚就踩偏了,一只脚掉进水中。
脚上的寒冷,瞬间传遍全身,我浑身如同掉进冰窖。
金仲马上把我提起来,“有事没有?有事没有?”
“我。。。我。。。好冷。”我哆嗦半天,才说出话来,“下面就是那个地方。。。。。。”
“是的。”金仲说道:“你还想过阴吗?”
我不说话。我还没想好。
刚才的一瞬间,我有体会到了那种无奈。恐怖到极点的无奈。这个感觉和在神农架洞里少都符给我的感觉刚好相反。
那个是永恒的虚无。让我不寒而栗。
刚才的感觉,是永恒的存在,没有尽头的存在。让人无尽痛苦的存在。让人恐惧之甚,并不亚于空虚。
“怪不得,他们都怕。”我说道:“和永无止境的感知相比。死了,真是个幸福是事情。”
“是的。”金仲说道:“他们在那边,求死不得。”
“那张光壁呢?”我问道:“他出来是为了求死吗?“
“张光壁可不是从七眼泉出来的。”金仲说道:“他可以把握自己的生死。。。。。。他现在还不想死,也不想回去。。。。。。”
我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些类似于哲学上的终极命题。太让人痛苦了。
可是金仲还是说了了句,“还是人世轮回,让人活得有点希望。”
“那又怎么样”我沮丧的说道:“即便是亿万世的轮回,终究有个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