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朋友送我一本由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万籁声回忆录》,读罢才知,这是一部集聊斋、封神榜和妄想录于一体的奇作,现摘录数段,供大家赏读:
12金龙迎接(该书第7页)
在14岁时返里探亲,适留日表兄彭志光,暑期回家结婚。妻家在“泛”上,移山傍水之村,山上树耸入云。我压轿,即新娘之轿!新郎之轿在前。其家富有,迎婚人众,敲锣打鼓放鞭炮,鸣声不绝。将至其村,我在轿内玻璃处,见村后树林上,有金龙一条,长数十丈,身围约五尺许。紫背之甲,黄色腹鳞;金角银牙,红须赤髯;牛耳透红毛;额上圆鳞成圈。摇头晃身,尾长不见。------先以为舞龙灯来接新轿者,越视越觉有异。乃呼前轿之表兄,问见树梢金龙否?曰:哪来金龙!你眼看花了吧!我说:它摇动甚厉,树林亦随波动,何未见耶?曰:未见。惊动轿夫,问之,亦云。树亦未动。乃推轿门视之,赫然在也。直至与之将正面相视矣,约有两百步之遥,此龙向左一摆,即没。归来为母言之,母曰:到不知是你的贵抑你表兄之贵也。
15南极仙翁过去(第11页)
我在阜城门外,钓鱼台过去之农学院读书,任教农场时,夜间,练功后,适晦日,天黑如漆,站在院旁石阶上;忽闻巨鸟飞翔声,由东向西,从我头上过去。距头上并不高,翅声拍击,其光闪烁,如巨灯。四周皆亮,如日出。一时惊呆了,急举首远视,见一巨鹤,约三五长之巨。一老翁跨鹤背,鹤两翅奋飞时,其二爪之掌发光,闪闪如明星,直向西去,树顶均有黄光如日出,渐去渐灭,以至寂然。奇哉!
17杜师心五遇关胜帝君事(第12页)
杜师云:虽一生修道,却未见过神灵等事。只有壮年时,杀了一恶霸,以筐盛其首,背着去见江湖老大哥时,正月夜在郊区急走。忽见距头上的数丈的半云半雾间,有卫士前后数人,中为骑黄骠马之大将,正似赤面长髯之关胜帝君,手持春秋大刀,一拥而去。当时骇然,后亦无他事。
第二谈:万籁声谈国考前后之武术历程
关于首届国术国考(第96——98页)
事有凑巧,当晚我患重感冒,周身火烫一般,更加腹泻厉害,翌日不起,自不能参加比赛。原因是从此京乘火车到南京时,途中私人卖烧鸡的,不卫生,吃积滞腹中,那夜发作了,致第二场没有参加。按规定,胜一场者为中等。但我这一场,据同人说很精彩,所以馆长张之江亲到我住楼慰问,并用汽车接我到中央国术馆客室居住,又许我留馆任教务主任之职。我遂迁回国术馆,自有医师前来医治,不数日即愈。但国考结束了,三个等次的人约有六七十,除不大知名的回去二三十人外,还有较好的三四十人,住在馆中,内中以朱国福、朱国祯兄弟和顾汝章、傅振蒿、王少周、杨英侠、鲍刚、马英图、马玉甫------等为出色些。我病甫愈,正与天津代表练醉拳的李丽久闲谈,忽朱国祯与顾汝章等二十余人蜂拥而来,把我高高举起,高兴的大叫:“万先生!你第一了!刚才张馆长训话,说:‘你们什么第一,打打摔摔,不成样子;真正的第一是河北总代表万籁声。人家那才是功夫,相隔两三丈远,一个箭步就到了,两拳就把对方打倒。’所以我们特来报喜,你应当是这届真正第一了。”我说:“这是张馆长鼓励大家的,我病了,没有终场,何第一之有。”
又过了几天,约在上午八时左右,诸人一拥而入,都是穿的短打衣裤,甫自演武场练习武功后来的。由朱国祯领头,向我说:“这次比赛后,打了三场,最优等的有我们这二三十人。每天我们在交手,都比不过顾汝章。馆长说:‘真第一的是你,我们有意见,可否你同老顾比试比试,一来让我们开开眼,二来也好证明馆长的话对不对,也让我们以后在外面宣扬,你的第一,是名副其实的了。”我一看顾汝章全副短打衣靠,正准备厮杀;他大约三十一耳岁,我恰好二十六岁。我说好呀!我病已愈,正想试试。一看顾汝章,含笑点头。当时,大家闪出一条小路,长约三四丈的距离,我即伏身而进,他正准备接手,我却用“吐手若奔蛇”的手法,抽撤急进;他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向后迅退,迫至壁前,适有一木椅,他一跃上去,我就向他鼻上点他一指,他抱拳大呼:“师兄师兄,打不得,打不得;于是遂罢。同人大笑,曰:“老顾呀!你同我们比试时,招法缭烂,何以今天你同万老兄动手,一下都没有使出呢?”他也笑说:“我见他一瞪眼,像只饿虎扑食一样,吓了一跳,一身功夫早跑掉了,还打什么呀!”经此之后,无人不说我是第一名。------
关于上海擂台赛(101——103页)
到了冬季,上海各界为黄河水灾筹款,举行武术对抗赛,进行售票赈灾。支持者为李景林,马子贞等人。在上海的武术家比较多,如佟忠义、刘百川、刘高升、王闰身、王献斋、刘崇俊等等。王子平、杨澄甫、吴鉴泉、孙禄堂均在座;我师杜心五亦其中之一,列席参观。这时我正闲居上海,不觉技痒。于是,也参加了。
这次的比试,是用抽签法;黑一对红一的办法。第一场,为一混名黑铁塔者与我相对。上手两个回合,他用捆腿,我用化妆楼跳过;一回身,右掌直插其左目下部,他即掩面而逃。迫之,跳下台逸去,自是算我胜了。翌日,第二场,与上海少林名家佟忠义大徒弟赵云峰遇。在比前,佟偕知名武术家数人来访;指一人曰:“这是万老师。”又向我介绍。这是我的小徒赵云峰;今天与万老师遇,还请给予方便,不要伤了和气。我说:“不比则已,即一交手,我不伤他,他会伤我。你即如此说了,我定先让他几手,你弟子尽管使出真本领,不要怕伤了我!但如几个回合打不倒我,我可要动手了,不要说我不讲交情。”答:“好!”遂去。到了临场交手时,我退让两三个回合,转而快手急进,迫他往后退;又走了两个圈子,他还不肯服输。我说:“你退不退,”不答,我即前探其鼻,他始跳出圈外,抱拳认输,当然也就是我胜了。当天晚上,忽见李景林,马子贞等大会负责人和七八个优胜者来,我起迎,问有何见教?李曰:“现来的,均是这几场比试的优胜者,他们开了会,明天是决定名次的最后一天,前几名,他们是已经预知了的,只有一个问题:打倒最后,都不愿伤人,决定打几下后,即用摔跤决胜负。你万先生的功夫,谁都知道,你动手多伤人门面,挂了彩,不好看,摔跤你干不干?”我说:“现在是比武嘛,并非比摔跤,你能摔,尽管摔可矣,何必问我呢。”李未作答复,曹晏海是总代表,他说了:“万先生,不瞒你说,真要比起来,可能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都这么想;当然,这不是比摔跤,我们同你碰不上。可有一点,你把我们打伤了,对你似乎不利。老实说:武行中,大学生有你这样功夫的人,自古至今,恐怕只有你一个了,我们确实是老粗,江湖出身,你不用同我们争高下。我们开会议决了,你有资格,要面子,我们愿推你第一;你如要奖金,我们分给你。不过,假如你果真定要比,同我们结怨,这对你的资望来说,应是你所不取吧!”我说:“你这话已经说绝了,我还说什么呢?”李副馆长说:“就这样吧!我作证人,你明天不要比了,我们定宣布你第一。”我说:“可以,武术上的义气嘛,你怎么说怎么好,我不再比了。”大会结束后,又请各名家与优胜者,在上海大舞台卖票表演。上海申报,用大号字登载中国大武术家万某,也参加表演,请大家参观。门票三元一张,为水灾筹款三十多万元。我表演了“少林母子连环拳”,孙禄堂、吴鉴泉(吴图南之师)、杨澄甫及我师杜心五,均有所表演了。其他表演杨式、吴式太极拳者为多,其套路甚长,运动又慢,固然有它的长处,但一套常达半小时。因此,台下观众,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侧首他顾,一般表现不耐烦。我见状,自告奋勇,申请表演张式太极拳。在座太极老手皆大喜,愿亦瞻仰我的技艺。立即向台下宣布:现请万某表演张式太极拳;我就出台表演。不到十分钟,拳脚紧凑,一气练完,全场掌声雷动,高声叫好。退至席座,孙禄堂笑谓我说:想不到万老棣还有这一手,大开眼界,我说见笑。凡此种种,上海武术界前宿,在世的都会说得清楚。------
见过一些荒诞的回忆录,但如此荒诞的作品,实在是难得一见。在我的新作《中国武学之道》中,我将依据史实说明上述万籁声回忆录中的几段描写纯属谎言,客气地说纯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