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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子豆腐
家乡的山上长满了橡子树。
橡子树学名蒙古栎，别名橡子树、柞树、蒙古柞。一是“柞”和“柴”在当地的音一样；二是因为橡子树生长迅速，抗干旱，少虫害，无需专人管理，荒山野岭，沙丘薄地都能生长，所以家乡的人们往往把它当成了烧饭的好材料。每三年一次分山砍伐当柴烧，人们就把它俗称为柴，它的籽也理所当然叫做“柴子”。而橡子树一般第二年就结果，三年至五年可以到丰产期。
春天开出细小的棕黄色花，密密麻麻的。金秋十月，满岭满坡的橡子树叶开始变色，赤橙黄绿，交相辉映。橡子树叶开始变色的时候，也是橡子成熟的季节，一团团一簇簇，缀满了枝头。皮日休有“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的诗句来描写人们上山捡拾橡子的情景，一点也不假。
橡子是做豆腐的好原料。也许是为了果腹，也许是为了能挣个过年买双新袜子的钱。每当这个时候，姐姐和我都会相约伙伴们一起进山采摘橡子。东方刚刚鱼肚白，我们穿着厚厚的粗布衣服和草鞋，披着麻袋，提着簸箕，拄着棍子，口袋里还放了两块地瓜，开始进山了。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上来，山很静，路很黑。一阵风过去，树影恍惚，树叶沙沙，我们几个女孩心里都深怕树丛里会窜出野兽来。我总是夹在她们的中间。我们大声说着话，以此来壮胆，也为了驱赶野兽。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橡子树成片，果实累累的大山深处。因为我们很清楚，哪座山的柴是哪年砍的，今年应该结满了橡子，哪座山上的橡子树太老了，橡子肯定不多。
没有完全成熟的橡子是青色的，成熟了的橡子是棕黄色的。成熟的橡子淀粉多。锯齿形的叶片，衬托着一团团的橡子。橡子头尖尖的，很容易扎手，但我们不可能带手套。我们把橡树的枝条拉到簸箕里，然后从根部一直拉到稍部，所有的叶子和橡子就全在簸箕里了，这样速度快，还不容易扎手。不一会儿，簸箕里已经装满了橡子和柴叶，于是我们会用熟练的手法使劲地拨拉簸箕，把叶子扇出去，然后把剩下的橡子装到麻袋里。
橡子树虽然少害虫，但偶尔也会有巨毒毛虫，如果你拉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蜇上一口，那可要生疼，巨痒半天，被蜇的地方还会肿起一个大疙瘩。可我们顾不了这么多，最多用唾沫搽一下而已。幸好我们是穿着厚厚的粗布衣服，手臂上不会被蜇。有时候等下山的时候，手里被蜇了好几处呢。我们就到清澈的山涧里，清晰一下，去去毒气，过两天就没事了。
采摘橡子的姐妹们逐渐远了。我们就大声呼喊，对方就会回音一声，寂静的山谷里充满了回音，吓得云雀惊飞，甚至还会让山崖上的老鹰磔磔云霄间。我们开心的时候，就对着大山唱一曲《谁不说俺家乡好》，这边唱来那边和，可热闹了！
我们的袋子不断地鼓起来，快到半袋子了，姐姐就会背到谷底的山路旁，有时候山陡路滑，我们干脆等袋子满了以后，把袋口扎紧，一路让它滚到山脚。不过这样虽省力，可袋子容易破，一般是舍不得的。
中午时分，我们一起凑到谷底的山涧边，鞠一捧清泉，洗一下已经黑乎乎的脸，拿出口袋里的红薯和着山泉水一起吃，看看谁的麻袋装得满一些，比比谁的手脚麻利些，扛扛谁的力气大一些。四姐总是最厉害的。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很开心。
在夕阳里，大人们总会满载而归，挑着满满的两麻袋橡子，把扁担压的吱呀吱呀地响。我有时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我的口袋里装满了红红的野山楂。让没去的小伙伴们羡慕好一阵子。
由橡子到橡子豆腐需要很多工序。首先要把橡子的底座去掉，然后晒干，把它放在石臼里舂，去壳。不过，我们肚子饿的时候，往往会挑出比较大的刚采摘的橡子，放到小火炉里烤，橡子熟了以后，会爆裂出来，带有一股幽幽的清香味，还有点苦涩，但很香，还挺能撑肚子的，很容易就吃饱的。
我们的橡子肉晒干后大部分被卖到合作社了，虽然只有几分一斤，可我们经常能买双新袜子什么的，有时候说不定还能买件新衣服，但姐姐们卖的钱往往被妈妈拿去买粮食吃了。
但母亲往往会留一部分下来做橡子豆腐（俗名柴子豆腐）。把去皮的橡子，浸泡在清水里，去涩味，然后在自己家的磨盘里把它磨成浆。沥清橡子的渣，把浆汁放在大木桶里澄清，让淀粉沉淀下来。至少放两天才行，于是把上面的水倒掉，换成新的泉水，这样反复几次才行，最后把沉淀的淀粉放到竹帘上晾晒干，碾细，储存起来，等来年夏天的时候拿出来做橡子豆腐。
做橡子豆腐很有讲究。先要把水煮到80度左右，把橡子粉用冷水化开，然后慢慢地倒入锅中，一边用筷子顺时针搅拌。而且橡子粉和水的比例一定要调好，水太多豆腐太嫩不好吃；水太少容易结块，发硬，口感也不好。煮沸以后时间要稍微长一点，要煮透，否则吃起来会有糊口的感觉。出锅，倒在方块的容器里，放凉后再切块，用清泉浸泡去涩，一般要浸泡两天左右，并多次换水。刚做出来的橡子豆腐是棕黄色的，随着你不断地换水，渐渐地变成了乳黄了，里面也没有了苦涩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
把去涩的柴子豆腐切成小方块，装入小碗，放入少许白糖粉和清凉的山泉，如果有可能再放点薄荷粉，那真是太绝了。吃起来滑而不腻，清凉爽口，正是消暑的极品。左邻右舍，你家一碗，我家一碗，坐在一起吃，那味道可真好。纯朴自然，回味悠远。
如今，家乡都用上了天然气，也没有人上山砍柴了，橡子树老了，不结橡子了。人们似乎忘记了还有采摘橡子的事。孩儿们也不知什么是柴子豆腐了，甚至有人把观音豆腐和柴子豆腐（橡子豆腐）混为一谈。
去年，我们回老家的时候，有位居住在山区的朋友送给了我们一小袋橡子粉，我们倍觉亲切，尤其是我家那位把它视为珍品，至今还放在冰箱里舍不得吃。
其实，大家都明白不单单是为了吃橡子豆腐，里面包含着太多对那个年代的眷恋和淳朴厚实的情感。
我想我今夜就做一碗家乡的橡子豆腐，可惜没有家乡的清泉，不知还能否吃出当年的味道……
2011/12/9
科普介绍：
橡子(Quercusmongolica)学名蒙古栎，别名橡子树、柞树、蒙古柞、种籽名为橡子，属壳斗科。落叶乔木，高达30m，生长迅速，抗干旱，少虫害，无需专人管理，荒山野岭，沙丘薄地，均可栽种。所结果实，易保存加工用途广泛，经济价值高。橡子仁中含有丰富的淀粉（达60%）、油脂、蛋白质等，履属绿色食品，可酿酒、榨油、浆纱、制粉条、糕点、酒精和饲料等，是食品工业原料。橡籽通过加工做成淀粉制品烫粉皮、线粉等，其口感和营养价值远远高于目前市场上出售的淀粉制品。
橡子自身所具有的生物功能因子，可抵抗、缓解、预防铅等重金属友对人体的毒害，故食用橡籽营养保健系列食品可保护人体的身心健康，提高人体的免疫
力，提高儿童的智力和发育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