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情感人肺腑
——五十六年后重读冰心《南归》
樊发稼
1956年,也就是五十六年前某个春夜,一个大学生在灯光明亮的大学图书馆阅览室,于众声嘈杂中,读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个布衣青年学子,一边读一边抹眼泪,看来他是真的为作品的内容深深打动了。回到宿舍,无心与同学打闹,只是默默地一再回味那足以刻骨铭心的人间真情……
那个19岁的青年大学生就是我。
我读的正是冰心先生的长篇散文《南归》。
我是个共青团员。我不敢说出自己的感动。心情有种莫名的矛盾。那时我读过不少鲁迅作品,更读过臧克家、艾青、闻一多、何其芳的诗和《不死的王孝和》(柯蓝、赵自著)、《把一切献给党》(吴运铎著)以及《古利雅的道路》(即《第四高度》)、《普通一兵——马特洛索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苏联文学作品。也读过一些《文学论稿》(巴人著)、《诗论》(艾青著)等文学理论著作,当然也学习过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可冰心的《南归》,既不是歌颂无产阶级英雄,也不是写工农兵。作品里没有一点阶级斗争味道。通篇叙述的是一个孝女(冰心本人)1929年末从北平长途跋涉来到上海探望重病的母亲直至将母亲送终的全过程。而且这个母亲显然是大户之主,身份应属资产阶级。作品一以贯之的明明是浓浓的小资情调,怎么那么感人呢?我的立场是不是有问题啊?……
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最近我忽然想写一篇冰心《繁星》《春水》的研究文章,去首都图书馆查找资料,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冰心散文选集》(百花文艺2009年版),翻看中发现一篇《南归》赫然在焉,遂借了回来。连夜阅读完,热泪沾满襟。仍然十分感动,但和我尚是小青年时初读的“感动”很不一样了。思之想之,感慨多多。
我建议今天年轻的文学作者特别是散文作者都来读一读冰心的这篇不朽之作,真是至亲至情、感人肺腑啊。那样的作品必定可以传之久远,不论时再移世再异,它永远可读可诵,会使人之心变得柔软,人之情趋于仁慈。冰心说过,“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诚然复信然!《南归》写的是母爱、爱母、亲人之爱,写的是普适的人情人性。社会发生的许许多多事件,多属历史范畴;然“爱”,则是文学永恒的母题。我们缺少的是爱,和爱的教育。正像一首歌的歌词所说:“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南归》是一篇叙事散文。不论何种散文,内容必须真实,作者必须将自己情感的潮水浸透于字里行间,另外,若是叙事散文,必须有足够的感人的情节和细节。在这些方面,冰心的《南归》算得上是一篇范文。年轻作者必定可以从中汲取到很多有益的东西。
2012年3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