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一壶茶
文·刘世河
许是受了爷爷影响,我十几岁时就喜欢上了喝茶。但那时只是觉得这种有颜色的水比白开水好看,加上对爷爷那套造型别致的紫砂壶颇感兴趣,说到底,就是觉着好玩。后来当兵,因为在机关司职,便有幸常得到首长的恩赐,诸如龙井、毛峰、碧螺春,都曾享用过。但彼时的我,虽背井离乡,已略知世事苍凉,也不过只是看重那些“名茶”的显赫名号,抑或对风雅的浅薄附庸而已,至于茶的品质、味道,根本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而直到三十五六岁之后,我才真正开始对茶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原来这茶的最绝妙之处,不是“喝”,而是“品”。
关于品茶论道,之前在我眼里,曾经一直以为只是那些闲云野鹤般的人物陶情养性,或者文人雅士吟诗弄句的载体,世俗中人喝茶,虽不会像刘姥姥那样海饮,但也不会像妙玉那般穷讲究。茶再风雅,归根结底仍然不过是解渴的物事。可如今,年已不惑,已然经历过一些世事沉浮后,才渐渐明晰,像妙玉这样的小资,过起日子来确实真没几个男人有那份精力,但当男人一旦陷溺在凡俗中,想挣扎出来追求一两下精神享受时,妙玉却不失为最好的伙伴。一个人在世间行走,很多时候是需要这样的伙伴的,而茶,正是最佳选择。
在外奔波一天,回到家里,沏一壶热茶,和家人促膝而坐,茶香飘溢中,或谈笑风生,或默默凝视,让思绪暂时远离那些职场的喧嚣嘈杂。这时,再回头那些曾经的激烈、曾经的轻狂、曾经的飞扬,不过是沧海一声笑,不过是清弦一曲,积淀下来的,苦苦盼望的,不过是这样的一份安逸、一份厮守、一份拥有。
我常常感动地想,茶有浓淡涩苦,正如人生之百味。但少不更事时,心急气躁,只顾淋漓畅饮,少有回味。只有人到中年,经了岁月淘洗,时光打磨,方可解其真味。中年这壶茶,水虽依然是沸的,但心却是静的,一几、一壶、一人、一幽谷,浅斟慢品,任尘世浮华、人情冷暖,似眼前不绝升腾的水雾,氤氲、缭绕、飘散。然后,茶香便会在唇齿、在心间悄悄沉潜下来,恍若于苍凉的荒漠绝地,欣遇一脉淙淙泉流,确是一种言说不尽的愉悦和舒爽。
人到中年一壶茶,各有各的喝法,各有各的味道。(《家庭主妇报》2012年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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