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2010年秋冬,大量的黄羊越过边界进入我国,据有关部门估计约有10万只左右。这么多年来又一次提起黄羊,而且是从遥远的北方草原大量南归,让人联想起中国北方曾经有过的、关于黄羊向北逃亡的一场梦。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遍布于内蒙古的黄羊,在大规模的赶杀之下,很快成为濒危物种,进入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名册。
2010年底,随着北方天气转冷,蒙古国数万只黄羊陆续迁徙进入内蒙古。呼伦贝尔市新巴尔虎右旗与蒙古国东方省交界,是北方黄羊迁徙走场的天堂草原。由于蒙古国内旱情、疫情严重,“大规模赶杀”又从境外加载在黄羊的头上。加之我国北方草原多年来禁猎、禁枪,安全系数提高,黄羊选择了的大规模迁徙入境。
看到大批黄羊入境,一些非法狩猎分子开始用自制枪支偷猎,或用摩托车、越野车等交通工具追赶、捕捉。在呼和浩特市的一些酒店,给VIP客人的菜单上,也赫然出现了黄羊肉……
黄羊 正在消失的草原精灵
自治区的部分城市边缘,几十年前还是黄羊出没的“净地”。1958年,伊克昭盟海勃湾桌子山矿区开发,国内一些大煤田的工人被调集到刚刚通了火车的海勃湾东南部山中搞会战。桌子山是今天乌海市东部昂香山山脉的主峰,属贺兰山支脉,因山顶平坦似桌而得名,成为当年海勃湾矿区开发的代称,桌子山矿区就是沿着昂香山脉的煤炭、铅、石灰石等众多矿点。
据当时来到桌子山矿区的转业军人、今年已83岁高龄的魏玉宝介绍,那时,粮食有,玉米高粱能吃饱,但没有菜,后来粮食也吃不饱,山沟里有大量野羊,工队里便派人打野羊,山边荒滩的羊打完了,就挨着沟找,每一个山沟都可以找到成群的野羊。峻伍的父亲,转业军人杨福柱也于开发当年来到昂香山下,他曾说,夏天一次打二三十只,冬天,最多可以打一两百只。最远的狩猎点,也就是今天的骆驼山一带,距矿区也就是八九公里。
飞奔的一团美食“白屁猴”
魏玉宝介绍,黄羊体重六七十斤是平平常常的,170斤左右算是成年的,一个工队二十几个人,有一只就满锅油水了。
黄羊羊又叫黄羚、蒙古原羚等,属于牛科动物,并非羊类。它的体形纤瘦,但比藏原羚和普氏原羚大,也略显粗壮,体长约1.4米左右,头部圆钝,耳朵长而尖,并且生有很密的毛。它颈部粗壮,尾巴很短,仅有10厘米左右,臀部有一块白色的斑块,不大但是冬季十分明显。夏季一身红棕色短毛,腹部和四肢的内侧为白色。冬天毛密厚而脆,颜色变浅,略带浅红棕色,并且有白色的长毛伸出,腰部毛色呈灰白色,稍带粉红色调。当年,乌海地区的矿工也把黄羊戏称为“白屁猴”,也是矿工眼中飞奔的一团美食,遭到残酷追杀,终遭灭顶之灾。
已经消失的羚羊
上世纪50年代,海勃湾的矿工们多数不懂得区别黄羊和其他“野羊”,有时猎到不同的野羊,只是用耳朵长短区别。父亲说,经常听到工人们说,打到短耳朵黄羊了,他就要去看看。“短耳朵黄羊”很可能就是赛加羚羊,是药材羚羊角的来源。那时,乌海市一带就有赛加羚羊,今天,国内已经极少存在,真正的羚羊角要从蒙古和俄罗斯高价进口。
雄黄羊角较短而直,像渐细的螺纹钢,基部大致向上平行伸出,表面有明显而紧密的环形横棱,环的数目最多不会超过23个,角尖平滑,略微向后方逐渐弯曲,呈弧形外展,两个角尖彼此相对。角的内部为骨质,外面是表皮角质化形成的角鞘。上世纪50-70年代,许多乌海海勃湾区矿工,用黄羊角制成家庭日用品的手柄、工具装饰,更多的制成烟袋管和酒具。
据父亲说,那时候,有少量的雄羚羊被猎到,也经常遇到羚羊角,但多数人并不认识。峻伍曾经在中学同学家里看到用羚羊角做成的扫炕笤帚柄,非常好看,但大材小用了。羚羊角是药,有平肝息风的功能,父亲遇到后就买来,去掉根部圆形骨塞收集起来,等外公来了拿去做药。羚羊角和黄羊角不同,除去骨塞半透明,角内中心有一条扁三角形的小孔,一直通到尖端,被称为“通天眼”黄羊角确是实心,没有通天眼。
据父亲说,上世纪70年代,还从锡林郭勒盟买到过羚羊角,后来就没见过,有些人也送过些所谓的羚羊角,但都不是真的,多数只是黄羊角,可怕的是,仅有的少量的黄羊,也逃入了更北的遥远草原,也就是蒙古。
甘德格尔山下的黄羊道
黄羊很耐渴,有时可以几天不喝水。老人们说,黄羊喝水就要经过甘德尔山北侧的行洪沟。甘德尔山位于海勃湾区正南,也是昂香山中非常突兀的一个节点,由于它突兀高大,风水先生把它叫做“文人峰”,说这是将来这里出文豪征兆,不过这里后来也确实出了不少书法家,乌海也被命名为“中国书法成”。而在当年,刚刚脱下军装的矿工和仍然穿着军装的铁道兵,在这里上演的却是武戏。
这条行洪沟一头连接着海勃湾东侧的昂香山主脉,一头连接着西侧南北纵贯的黄河。黄羊成群结队地沿着行洪沟内土壁下的泥台,踏出一条明显的“黄羊道”。黄羊一般在无雨雪的日子里,沿着这条黄羊道去黄河饮水。自从1951年包兰铁路路基工程修到海勃湾,以及1958年包兰铁路竣工后桌子山矿区开发,海勃湾有了矿工,这条黄羊道上的黄羊就逐年减少,到60年代彻底绝迹。当时的铁道兵每周改善生活,都是派人到黄羊道上打伏击,一次往往会打掉数十只黄羊组成的团队。
黄羊非常机灵,喝水来回只走一条路,黄羊群常派一只黄羊在前面探路,一旦出现问题,其他黄羊会掉头而逃,此后的数日里不再通过这里,而是选择走更远的路去寻找水源。甚至,将饮水的路途改道向南,经过当时没有少有人烟的海南区27公里山口处奔向黄河。而通过这里的,往往是另一群黄羊。
只见肉食不见生灵的年代
峻伍和老乌海们了解到,每年冬季,海勃湾桌子山矿区一线的东西向山沟和沟口山路,就聚集着数十群黄羊,随着人类活动的增多,海勃湾一带的残余的黄羊逐渐进入山区。黄羊移动的距离和范围较大,但如果牧草和水源基本能够保证生存需要,它们一般不会轻易迁徙。
黄羊主要是以枯草、积雪来充饥和解渴。在休息的时候,如果在山外,它们通常会找一个低洼避风的土棱子边上,围成一圈卧在其中。如果天气十分寒冷,更是紧靠成一团取暖。夏季通常于清晨和下午觅食。
中午黄羊喜欢分散成小群静卧,进行反刍。秋季,各个家族汇集成一个大群,有时可以多达数千只,浩浩荡荡地进行迁移,通常有一只有经验的雄兽在前面带路,其余的个体便一只跟一只组成一列纵队,有条不紊,依次行进。
黄羊善于跳跃,老人们讲,海勃湾南行洪沟修建桥梁时挖开的宽5米多的纵沟,黄羊纵身一跃就鱼贯窜过,远看,像水管喷出一股浑黄的泥水。它们是大自然的精灵,但在那个年代,人们看到的仅仅是一团团跃动的肉食。
灭顶之灾来自人类
黄羊十分善于奔跑,据说最高时速可达90公里左右。由于奔跑的本领十分出众,再加上各种感觉都十分灵敏,原始的黄羊常常“小看”自己的敌人。发现远处的天敌后似乎并不害怕,往往先凝视一阵,然后奔跑一段距离又站住,回头观察一番,再飞速奔逃,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介绍,狼是黄羊的主要天敌,能沿着黄羊的足迹不停地追赶,虽然奔跑的速度比不上黄羊,但可以袭击因老弱病残等原因而落伍的个体。不过,黄羊有喜光的特性,常会给它带来灭顶之灾。据在锡林浩特当过兵,年过六旬的包钢退休工人张双喜说,为给工人搞福利,民兵们开着汽车在北部草原上打黄羊,白天看好黄羊群的方位,晚上每人一支枪,开着大灯向黄羊群冲过去,当黄羊从远处看到光亮,奔跑过来时停下,猎手们顺着大灯照过去的方向一字排开,来一只打掉一只,来一群打掉一群,一晚可射杀大批的黄羊。那些开始没有被打中的黄羊也只会在大灯下茫然踱步,甚至被活捉。
峻伍在童年时吃过黄羊肉,不过它并非来自连绵的昂香山,而是来自锡林浩特。昂香山上密密麻麻的网状黄羊道,今天已经成为渐渐淡漠的“山网”风景。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对野生动物的屠杀司空见惯,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和毫无愧疚感的回忆。黄羊也就在那个时代,迅速远离内蒙古草原,离开中国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