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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仙子生尘袜
冉令香
“昨夜风卷雪涌/晨起暗香隐隐/雪院无梅/几上水仙笑吟。”这是那年腊月二十七清晨醒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幕，虽是率性而吟，却一直存于脑中不曾忘记。此后，水仙成了每年寒冬陪伴我的密友，那清雅的花香成为“年”最温馨的留存。
无需任何养料，也无需精心照料，只需一盆清水，几块球茎便在清冷的阳台，浴着冬阳梦想春光了。才过三两天，洁白的根须已密生水中，那洋葱大的球茎顶端也探出嫩绿的芽来。
日子如风在不经意间匆匆溜走。每天机械地上下班，陀螺般旋转，主动或被动地埋头于繁琐的事务、人情时世的迎来送往，难得卸下厚重的面具，喘息休整。偶尔想起阳台的那盆水仙，仓促中添加些清水，一任她在瑟瑟寒冷中舒筋展骨。
倏忽月余，我偶然慵懒地踱步到阳台，那盆水仙抢入眼帘：鲜绿的叶片宽厚，挺拔，亭亭而立。一簇簇玲珑玉白的花苞鼓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让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震。哦，水仙花要开了！
心切地搬进室内，把一块上水石置于长方形花盆内，与那一丛婷立的翠绿叶片隔水而望。第二天清晨醒来，室内清香阵阵，几朵洁白的水仙花在葱绿中绽开了笑脸！扁筒状的花葶顶端，6片娇小的花瓣呵护着鹅黄的花蕊，微侧着脸儿，揽镜自照。
人们总爱用“清水出芙蓉”赞誉不事雕琢的自然之美，而水仙清秀典雅、脱俗忘尘，被誉为“凌波仙子”当之无愧。“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北宋大诗人黄庭坚以为，水仙乃多愁善感的洛水仙子所化，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气韵高洁、清秀俊逸。缕缕清香透射心扉，多情的黄诗人静坐花旁，心缭乱了。而我氤氲在她的温馨和清雅中，忙乱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中，从未检点过自己的行囊，那里面到底装载了多少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在这淡雅的花香里清点一下背上那沉重的行囊吧。
最上层的该是欲望吧，且层层叠叠、形形色色，赏心悦目点说叫理想。那是行囊中最躁动不安、难以平息的。经过长期的艰苦跋涉，距它们还有多远？人总是这样，欲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欲是梦寐以求，辗转思之。何不交与理性，或舍或留？当然，于险滩急流中，勇猛坚强，逆流而上；沙漠沼泽里，坚韧机敏，昂然挺进。以汗水催开芬芳的花朵，收获成功的喜悦，这是你行囊中最幸福欢乐的成分，细细品味难免陶醉。然而，及至猛然醒悟，早被滚滚红尘无情淹没。
也许，人生有太多的辛酸、失意和痛苦，人们不想回味，不堪回首。所以，才有人说，向朋友倾诉痛苦，大家共同分担一份痛苦；把幸福传递给他人，一份幸福变成两份、三份……
太阳是最无私的。把酸楚、悲伤和失望置于阳光下，透过七色光，眯起曾经红肿的双眼，看它们慢慢蒸发，也算是一种潇洒，一份收获吧。
这是个匆忙的世界，人人行色匆匆。你何时伫足回首，细细咀嚼品味真正的生活？
一盆清水，别无他求；一份淡定，满腹清香。“不与百花争艳，独领淡泊幽香”。一年又一年，我在水仙花的淡定、温馨中伫足回望，清理背囊，轻装再踏征途。
2013-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