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想到一些人来来走走丝毫不停留,或许上一秒你们还在嘻嘻哈哈细说彼此过往的乐趣,而下一秒就已人去楼空徒留一丝绝无仅有的回忆而涌入荒芜的人海里,不见归期,倒也不问征途,随随便便得仿佛他们在与不在已无关痛痒,只是彼此过活从此了无牵挂,不牵涉,倒也不问候,就这样静默地死在你的回忆里,只剩下残缺的记忆拼凑那些租赁的日子。
2012年9月1日——那个女孩
闷热的天气,永不停息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把这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的小城惊醒,嘈杂的人群囿于一辆长方形的车里仿佛不满的情绪也无限放大放大直至集中爆发,司机叔叔满头大汗地不停擦拭着自己的头,并连连安慰着聒噪的人群,这一天是全国交通接近瘫痪的一天,人们似乎总是那么不耐烦,连呼出去的气也明显带着一丝丝敌意,乌压压的人群,大多数是新近要上学的学生,简易的行李,倒不像是去上学而像是作一次短途旅行般轻松自在,唯独我大包小包还有随时听候吩咐的老爸,因为今天我要一个人开始三年漫长而孤单的租赁生活。
推开房间的门,似乎空气里还留有上一位租客留下的痕迹,打扫、冲洗、整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当新鲜感过去以后便觉得百无聊赖,原来也不过如此索然无趣,就在这时认识了一个住在我隔壁仅一墙之隔的女孩,那时近开学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暗暗纳闷那个女孩也是新近搬进来的,结果当晚我就知晓了答案,因为是公共卫生间的缘故,所有租客便心照不宣地排着队,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离我的房间仅一墙之隔,而不幸的是一个星期后我才知道她的存在,随后在水槽里洗衣服时我们攀谈起来,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才是不速之客,而她已经住在这里一年多了。
往后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多,她说着一口浓浓的京片子普通话,皮肤稍黑,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只不过户籍还是那一方小城,因此而不远万里孤独一人来这里求学,倒有点古代秀才跋山涉水而上京考取功名的既视感,为此她也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而风风火火的人。
每天早上唤醒我的绝对不是我的闹钟,而是从另一面墙中传来BigBang的爆炸歌曲声,仿佛穿透清晨的微光如此这般掷地有声,只听她急急扭动门把手的声音,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路小跑到水槽开始洗头,见状,我也多次劝慰她别在阴气重的清晨洗头,她总是笑呵呵地以她奇葩理由让我哑口无言,时至今日我也如她那般一直保留着早上洗头的习惯,也如当初她那般对别人善意的问候置入罔闻,也曾刻意改之,才惊觉她的生活习惯早已经根深蒂固到我的骨髓里。
因为夏天的格外闷热,她那间小小的房便如蒸笼般闷得人透不过气来,而我的房间虽然宽敞可闷热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因为我的房间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沥青,丝毫招架不住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一天又一天,直到夜色降临,仍然感到暑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因此在夜不能寐,早晨起床时又满头大汗的情况下被逼无奈地养成了清晨洗头的习惯,也是在那短时期内我的体重一直保持在八十斤,尽管我现在如此怀念那段瘦得飞扬的日子,毕竟再也回不去了。最后我俩合计合计,她搬到我的房间享受空调清凉的感觉,只是这昂贵的代价是我们在半个月中花了500多人民币却并没有享受到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那是一架老式的空调不知年月地孤零零挂在洁白的墙上显得如此突兀,第一次开启空调时倒是有点如释重负,可到后来越发觉得它是已有年纪的老大爷嘎吱嘎吱地吐纳着微弱的冷气……
不知过了多久,中午回到房间却看到那扇门被撬而小偷趁机而入,一切仿佛掩饰得很好,只是我的手机和少额钱财早已不翼而飞,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作案工具正赫然地躺在桌子上直挺挺地看着我,后来才得知那作案工具竟是房东房里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疑云顿生却也无可奈何,往后的日子里,我俩像个神经病一样总听到半夜时的脚步声,离门口似乎近了,更近了,却突然抽离了脚步立马逃之夭夭,以致于我白天精神恍惚、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在极度不安和惊吓中我们并没有彼此安慰,相反还整日凑在一起把这件突如其来的偷盗和半夜而至的脚步声联系在一起,那段时间我俩疑神疑鬼犹如鬼魅般,甚至在街上被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多瞧一眼而立马行色匆匆,事实上我也确实被可疑人物跟踪过,一到晚上我们就和衣而睡彼此讨论在当天中遇到的形迹可疑的人,并以福尔摩斯的洞察力一一去剖析其中各种缘由,再以神奇的魔力把各种缘由归根溯源到夜半惊魂事件,惊魂事件就这样被我俩的神经兮兮无限放大放大以致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一致得出结论我们得赶紧逃离这犹如鬼魅而令人窒息的地方。
转眼,时间跌跌撞撞的一往直前,最终我们还是没有逃离那个誓死说要离开的地方,又是一年的盛夏,又迎来了毕业季,蝉似乎没完没了地啼叫着仿佛在短暂的生命里叫器明年必定会卷土重来,随着最后一堂考试的人潮逐渐涌出铁门,我站在窗前向如释重负的她挥手,一如那年老妈站在窗前不停扫视人群直到看到我的身影而兴奋挥手时那般,只是我们越走越远却依旧没有停留的念头。
晚上,全城的学生都沸腾了,而我丝毫不能体会他们那种即将离别时的欣喜和愁苦,或许有些人从此踏入社会的洪流而仅仅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被吞没被抽离,,或许有人从此前方一片明朗衣食无忧,不为奔波不计生活,而她恰恰属于后者。她疯狂地释放着积压在心里的不满和对这座小城的鄙夷,末了还不忘以过来人的身份鼓励我把高考就当是一个屁,而后来证明我的高考还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屁,我们四骑着单车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莲花湖,迎面吹来的风簌簌作响,总觉得那是一股妖风在兴风作浪,也是在那时我们突然默契般瑟瑟发抖,不是冷风将致,而是两个菜鸟型骑手竟畏惧了那车水马龙。
一路上总听到三五成群的人在放声高歌,啤酒瓶相互碰撞的刺耳声,甚至已喝得烂醉如泥的学生突然闯到我的车前搭讪,酒精的刺鼻令人作呕,我迅速地逃离了那群疯狂而不知所措的人儿以酒精来麻痹自己逝去的青春。接着我们四来到ktv,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至此,喝完这一轮又紧急慢赶地奔赴下一轮,那一夜整座城都弥漫着酒精和香烟的荷尔蒙,为此我也贡献了第一次在人前唱歌的机会,用现在时尚的话来说非常地辣耳朵,并以此恭贺她终于脱离了这苦海转而飞升上神。
我不知她何时走的,只知道她先前与我打过招呼,或许是在我起床之前静悄悄地离去,或许是在我上课时,或许是在某个炽热的午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仿佛又游离了其中,总之,她走了,陪伴我两年的人就这样突然抽离了我的生命,早起的闹钟也不再是BigBang的爆炸歌曲,清晨洗头的人却依旧还是我,属于我俩晾衣服的范围永远孤零零地挂着几件……
后来走了也就真的走了,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