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吃饭时,做点什么无须细想。
开冰箱看,有什么做什么,饭都不用煮。
煎个蛋,煮个蛋蘸盐,或做蛋卷;炸土豆条配蛋黄酱,或者花些时间熬了:舍些黄油和牛奶,做出土豆泥来(虽然一个人经常吃不完,好吃,但腻);豆腐烫一烫,洒上木鱼花、酱油和葱段就是冷奴,不就饭都能吃饱,吃完了喝两碗茶,肚子都是热的。三文鱼,两面煎到褐红,略点酱油,一刻钟的事。
为两个人做饭时,没那么简单。
如果她在家,还好些。问她:“想吃什么?”
然后便是最怕的回答,“随便!”
为什么怕随便呢?因为之后会发生如下对话:
“那我自己颠配啦?”
“好的。”
(半小时后)
“啊,今天吃这个……”
“怎么了?”
“嗯没什么……”
于是我一整顿饭都心思不属,觉得哪里似乎没做对。
当然没什么,但对女孩子而言,“好吧这个吃了也不错”和“心悦诚服狼吞虎咽地吃”,是两回事。
所以,“想吃什么?”最美妙的回应是:
“冰箱里有什么?”
报一遍食材名。她思忖一会儿,提出一个主菜的建议。比如,还有鸡,嗯,那来个辣子鸡?大盘鸡?咖喱鸡?比如,还有豆腐,嗯,来个麻婆豆腐?还有牛肉,那么牛肉沙茶粉丝煲?青椒牛肉片?牛肉炖萝卜?
而我还得负责一些其他。比如,根据食材,考虑来个蚝油生菜,或者炒个空心菜?油淋西兰花?冰箱里藕片、蘑菇、魔芋、萝卜,这可买了有时日了,一起做了吧。我试探地问:“做个藕片魔芋萝卜汤?用蘑菇调一下味?”
“但是萝卜……听上去有点怪。”
我也不敢硬配。自从某次,为了配菜,做了奇怪的腌三文鱼胡萝卜芹菜馅儿的裹春卷,自己都吃得七荤八素之后,便不大好意思强行做了。
两个人吃饭久了,口味会趋同,但到底也有细微之别。比如,虽然我已经被锻炼到颇能吃辣了,但到底是江浙舌头江浙胃。清淡的,甜的,我能当主菜吃,她吃了也行,就是宵夜常得补一顿,“晚饭没吃够劲儿”。
所以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是炖汤,另配蘸料。比如,我炖一只老母鸡,只加葱姜酒,别无其他,花一下午慢慢来,她便发一些竹荪、鲍鱼菇。等下了盐,便同时下竹荪与鲍鱼菇,起锅之后,我吃肉喝汤,她另调一碟麻辣酱,蘸鸡肉、竹荪吃。吃咸了,她喝一口汤,“今天的鸡汤炖得很好”。吃淡了,我就要酱料,“我也蘸蘸”,她就把蘸得了的竹荪和缕缕鸡肉给我,“给你蘸好了。”
针对同一道菜的不同口味,最后大概双方会得一个折中。比如,某道菜,我觉得辣得不行了,她觉得还不够味,但最后,总会有一个彼此的默契,知道分寸。有些菜则可以自行其是,比如,鱼香茄子、麻婆豆腐,我下肉臊子时简直恨不能把茄子和豆腐都覆盖了,她也无所谓——最后,她主要吃茄子和豆腐,我扫锅抢肉臊子吃。